照片上的女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丝毫不减,但是再也无法打骂她了。
自始至终,沈自听一滴泪都没有流。
每当她觉得自己应该伤心的时候,就会想起杨虹那双永远带着审视和不满的眼睛,永远挑剔指责的话语。
想起家长会的时候,因为没有考到第一名,被厚厚的书当众砸在脸上的感觉。
想起上了锁的笔记本被强硬的撬开,被迫公之于众,又被撕得粉碎的场景。
想起她上大学后兼职给自己买了一条短裙被她骂“不知廉耻”的样子。
……
回忆如同不断收紧的藤蔓,勒得她几乎窒息,有些喘不上气。
那些被当众羞辱的难堪,隐私被粗暴践踏的愤怒,无数个被否定的瞬间,如同海啸,一下子就冲垮了她的理智。
遗像上的人好像在说话一样。
“你为什么总是做不到最好?”
“你的心思怎么能放在这种地方?”
“你还要不要脸!”
那些尖锐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炸响。
沈自听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她一直死死压抑的、那些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愤怒、委屈和痛苦,就快压不住了。
喻瑾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心头一紧:“听听姐?”
听到他的话,沈自听稍微回过神来,她不想在这儿多做停留:“没什么,我们走吧。”
“沈自听!你现在就要走?”沈士诚上前指责她。
“她是你妈!你出国这么久一个消息都不给她发,你还是人吗?”
说着,他竟猛地冲上前来,扬起手就要朝着沈自听推搡过去。
沈自听头晕目眩,甚至无法做出反应,只是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就在沈士诚的手即将触碰到沈自听的前一秒,一个身影更快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喻瑾。
他一把将沈自听彻底护在自己身后,隔绝了所有的恶意。
他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沈士诚,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狠厉:“你想干什么?”
沈士诚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和喻瑾眼中毫不掩饰的戾气吓了一跳,手悻悻的收了回去。
“你……你让开!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沈士诚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找回场面。
“她现在不归你管。”喻瑾直直地盯着他,“你也从来没管过,离她远点。”
“还是你想把事情闹得更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出轨,抛弃妻女多年的人,是怎么在灵堂上对刚刚失去母亲的女儿动手的?”
沈士诚虚伪的面具就这样被当众揭开,丝毫不留情面。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被噎得说不出话,周围零星还未离开的人投来了异样和指责的目光。
嘴还是不消停:“没教养的东西……出了个国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喻瑾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转过身,抬起双手,温热干燥的掌心极其轻柔却坚定地覆盖住了沈自听的耳朵。
这次真的安静了。
所有嘈杂的、刺耳的声响都被隔绝在外,沈自听只能感受到耳朵上传来的,少年掌心的阵阵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