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的雪在家长会当天停了，清冷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会议室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斑。

林小满站在教师宿舍的镜子前，对着米白色连衣裙的领口反复拉扯——这是她特意挑选的款式，收腰设计能让身形显得更挺拔，搭配的五厘米黑色高跟鞋，是她能稳稳踩在地上的最高高度。

可看着镜中只到门框一半多的自己，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要是再高两厘米，就好了。”

她伸手把头发挽成低马尾，别上母亲塞的珍珠发夹，又从抽屉里拿出蓝色文件夹——里面夹着学生们的中文作业对比。

安德烈从“只会写‘你好’”到“能完整写‘我喜欢中国的春节’”的作业本、伊万画满小熊涂鸦的拼音练习、索尼娅工工整整的“中秋习俗”笔记...每一页都有她用红笔写的鼓励评语。

“有这些应该能让家长放心了。”林小满对着镜子攥了攥拳头，指尖却还是有点发紧。

走到三楼会议室时，里面已经满是暖意。

家长们穿着厚实的大衣，说话时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林小满进来，好几人主动起身打招呼。

伊万的母亲提着布袋子快步走过来，把一袋蜂蜜饼干塞进她手里：“林老师，这是我用独家配方烤的，你尝尝，他说你上次夸过好吃！”

卡佳的母亲也笑着拉开身边的椅子：“快来坐这儿，靠窗暖和。”

林小满的心瞬间松了半截，抱着文件夹在椅子上坐下，很快就被家长们围住。

有人举着手机问“我家娜佳说想参加中文角，什么时候开始呀”，有人笑着说“伊万最近回家总背中文诗，还教我念‘床前明月光’，虽然发音不准，可认真得很”。

连平时话少的索尼娅父亲，都推了推眼镜认真提议：“林老师，您之前说的‘中文角’，我们家长可以帮忙准备材料，您列个清单就行。”

温暖的氛围像裹了层糖霜，林小满笑着一一回应，指尖划过文件夹里的作业，连声音都轻快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刺破热闹：“林老师，恕我直言，您这教学方式是不是太‘儿戏’了？”

说话的是坐在后排的米沙父亲，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眉头皱得很紧，眼神里满是质疑：“我们送孩子来是学知识的，不是来做剪纸、包水饺的。”

“中文考试要考语法、考阅读，您总搞这些花架子，能保证成绩吗？再说您这么瘦小，万一课堂上镇不住学生，耽误了学习谁负责？”

这话让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半分。伊万母亲刚想开口反驳，就被米沙父亲抬手打断：“我不是针对谁，只是就事论事。学校找这么年轻的老师，本身就冒险，再这么不务实……”

“你这话不对！”没等他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安德烈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张扬，闯了进来。

他的金发上还沾着雪沫，快步走到林小满身边，下巴微抬，对着米沙父亲毫不客气地开口：“林老师厉害得很！我们班中文课都没人捣乱，我上次小测还考了80分——比你家米沙的65分高多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愣了。

米沙父亲的脸瞬间涨红，刚想反驳，周围的家长已经纷纷附和：“是啊，米哈伊尔，我家卡佳说现在最期待中文课”“伊万以前连作业都不写，现在主动背拼音”。

彼得罗夫教授也点头补充：“索尼娅说林老师教的‘声调记忆法’很有用，现在记俄语单词都更轻松了。”

米沙父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只能冷哼一声，拿起椅背上的大衣，起身说了句“我还有事”，便匆匆离开。

林小满看着安德烈挺直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刚想夸他，就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弗拉基米尔走了进来。

他穿着笔挺的军绿色军装，肩章上的勋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身形高大得像棵扎根冻土的松树，往那里一站，自带让人安心的威压。

看到满屋子温和的氛围，他紧绷的眉峰悄悄松了松，目光落在林小满身上时，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抱歉，来晚了。”

说着，他走到林小满身边，目光扫过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蜷，最终只是伸手帮她把歪掉的文件夹扶正，像在完成某项严谨的任务。

“你的文件夹歪了。” 说完，他还刻意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只好转头对着家长们寒暄：“我来看看安德烈的情况，顺便听听各位对中文教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