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咯咯轻笑几声,凌厉的眼角轻佻地撇过二人,有些得意似的:
“如何呢?天璇子,有本事你便把我杀了,不过再让这书生给我赔命罢了,你敢动手么?”
许凤卿腿脚发颤,不料他阴险至此,多日的恩爱不过是自己一片痴心错付,一时恼怒羞愤至极,浑身都气得发抖起来:
“真是心如蛇蝎!歹毒至极!”
男鬼不理他,半眯着眼,伏在地面,对着天璇子露出嘲讽的神色。
“高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高人,你可千万要救我一命!千万要救我一命啊!”
咚得一声,许凤卿瘫软在地。
他至此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小命不保的当头,不由得后悔莫及,腿肚发软地求着天璇子。
这年轻道士握紧剑柄,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他这副模样让许凤卿更害怕了,涕泪直落,哆嗦着手,连读书人的脸面都顾不上,跪爬着拉天璇子的袍袖,稀里糊涂“高人”“道爷”一顿乱喊。
天璇子本就恨透这狡诈野鬼,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又见这急色之辈毫无书生风骨,一派斯文扫地的姿态,又不由得心生些烦闷,有些不耐道:
“若非此地的钟馗像被蒙蔽了双眼,我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寻到他的踪迹。”
他进来第一眼就见那尊泥像上系的分明是这书生的素袍,怎么猜不透各种缘由?
许凤卿羞得脸通红。
天璇子冷眼看着那男鬼挑衅的神色,忽然扯过被许凤卿拉着的袖子,将长剑往身后一收,再一抬手,原本悬在空中的长袍顿时化作一把纸伞。
纸伞直直地朝着男鬼飞去。
见这伞一出,男鬼向来得意地脸上有一瞬间的变色,但是看到那纸伞展开多时却毫无反应,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已是近人之身,聚魂伞专收阴物如何收我,哈哈哈天璇子你可...”
不料还未等他话落,只见道士捏了个手诀,那带着八卦阵的纸伞再度变化,几乎是眨眼间,男鬼的手腕与腰间便被一柄紫金长鞭紧紧捆住。
他愕然低头,却发现紫金鞭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有些失控地惊叫道:
“做什么?你疯了吗?那个书生也会死的!”
天璇子不再看他,唇间发出一声哨呼,那原本压着男鬼的巨虎便一低头,齿间衔着男鬼一甩便甩上了虎背,长鞭腾空旋转几圈,有灵性般牢牢捆住了虎腰,将那作孽恶鬼紧紧束缚在了上面。
“唔!天璇子!你究竟要做什么?你难道连许凤卿都不想管了吗?”
从未料到的举动,让男鬼终于有了些惊恐的情绪,他被迫坐在赤身坐在马背上,不停地在挣扎,道士却不理他,飞身跃上虎背坐在牵头,接着他身下的巨虎竟在眨眼间变换成了一匹凡马的模样。
他取下马额一缕白毛,白毛落地又生出一匹灰马,天璇子冲着地上已经失神的许凤卿道:
“上来吧,我带你回一趟师门,我师父或许会有方法。”
这年轻道士的师门在距离此地八百里的青苍山,听他说完,许凤卿虽然痛心科考无望,却更加珍惜小命,只能哀叹自身命运多歧,前路渺茫,艰难地爬上了马同那道士调转方向,离开破庙,朝着青苍山去了。
行路几日,天璇子几乎不同他说话,路途寂寞时,他总忍不住想到同才堪堪几日他初试云雨的“连翘姑娘”是多么温柔可人,没想到却是张假模样的美艳画皮,不仅害得他连秋闱都没了着落,还骗了他的身心。
想到此,他忍不住慢了脚力,落在道士后,冲着那恹恹的长发男鬼小声道:
“你这恶鬼,当真是可恨,骗我替你求情,你竟然想害我性命!”
男鬼虽然近人,但仍有一分鬼气,他身前坐着天璇子,身下又骑着至阳之物,已经被消磨的浑身无力,精神萎靡,连听到许凤卿骂他都已经懒得搭理,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话也不稀得说。
但他越是这样,许凤卿便越觉得浑身蚂蚁在爬似的,不由得加重语气,近似威胁:
“哼,待到了青苍,我便要高人好好治你一治,莫说是放你一马,定叫你连投胎都无处去!”
“谁让你如此狠心,那夜我怎么会看错了你,原来是这般这般坏、恶毒、简直是无礼、无义、无仁之极!真是叫人恨透了,若我……”
他持续说着,男鬼像是被他念得不耐烦了,坐在马背上终于转过脸来。
他不再伪装柔弱可怜,彻底在许凤卿面前露出真面目来,苍白的脸上,眉眼冷淡地压着,纯黑的瞳孔被半掀开的眼皮遮着,露出有些厌倦的神色。
他动了动身体,将天璇子盖在他身上蔽体的衣服毫不留情地扯下来些,只见那白得惊人的肩胛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青紫交织,连块好皮都不见了。
这触目惊心的痕迹还在往衣服里蔓延,倒衬得他那瘦削的身子骨有些可怜了!
只见男鬼懒懒地将外袍扯好,冰冷地拉出一个嘲讽的笑,嗤了一声,道:
“恨?我看你是喜欢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