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在军营是很受重视的,一个个养得滚圆,站在架子上给自己梳理翅膀。
旁边有装满豆子的木桶,梧桐随手抓起一把,拿在手里喂鸽子。
她看着它们的腿,突然想到一事,问赵三羊道:“诶,你这鸽子,能把信带回来,也能把信送出去么?”
赵三羊自信说道:“那当然,我养得鸽子是顶好的!”
梧桐问:“什么地方都能送去么?
赵三羊说:“呃……这个倒不是,你想送去哪里?”
“周家村。”出来这么久了,她一直没有联系过若兰,若兰连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要是能让信鸽送封信过去,那是极好的。
可惜周家村太不出名,赵三羊茫然地问:“这是哪儿?”
梧桐仔细想了想,自己出来之后所见的地势,说:“在定江河水坝边上,属昆州那一代。”
赵三羊道:“若是昆州,飞奴的确可以送去,不过那边没有我们的军队驻扎,能不能送到她手上,那就得靠缘分了。”
缘分缘分,她和若兰认识,且一起来到这个地方,靠得不就是缘分么。
梧桐满心欢喜,和赵三羊约定好,让他帮自己这一个忙。
傍晚时分,梧桐带着从信鸽腿上接下的文书回到将军府,听人说阿布多今晚跟部下在城墙上喝酒,要晚一点回来。
她得了空,随便吃了些东西,拿上纸笔回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点上蜡烛开始写信。
后院是很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树叶声,烛光随着微风摇曳,房间里明暗交错。
梧桐提起笔,停顿了很久,直到笔尖都快滴出墨了,都没想出来该怎么写这第一句。
她把笔放回墨盘里润了润,手指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
这信该怎么写?
出来的时候,若兰没有挽留她,她也没有要求若兰和她一起走,两人算是各自为着自己的意愿去过生活。
她如果把外面的生活写得太好,有炫耀之疑。可要是写得太差,又好像后悔自己的选择,在对人诉苦似的……
两人虽然选择不同,但她从来没怀疑过,若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梧桐想了半响,决定还是说说自己出来后的经历,有艰难也有欣喜,有付出也有收获。
当然,在王府发生的那一段,是必须得抹去的。
这事儿她自己都不愿意想起,更不想告诉若兰。平日里誊写一篇公文,顶多花一刻钟的功夫,写这封信,她却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在信的最末,梧桐把问她喜欢什么样款式的喜服,准备将来回去了,给她送一个大惊喜。
“……好怀念那边啊,我好不容易把段位打得那么高,支付宝余额也不知道被谁继承了,我预定的手机都还没来得及收到……哭,不说了,再说写不下了,祝一切安好。”
落款,梧桐。
“呼……”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将信纸叠了又叠,仔仔细细的藏进衣服里,收拾墨盘和毛笔,吹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梧桐带着信,再一次去营地找到赵三羊。
她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把信塞给他,还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低声说:“麻烦一定保密。”
赵三羊怔了怔,立即把银子塞还给她:“你太见外了,我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这个吗?这封信我一定安安全全的帮你送出去。”
梧桐很感动,捏着银子问:“你就不担心我信的内容吗?”
这里毕竟是军队,无论在哪个朝代,安全问题都是极为重要的。
她的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她又没有告诉赵三羊,赵三羊就不怕她……通敌卖国?
赵三羊灿烂一笑,露出一口与肤色不太相称的雪白好牙口:“你这话说得……有哪个当奸细的,会和一个马夫套关系?再说了,我白吃你那么多馒头,送封信做报答是应该的。”
梧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鼻根竟有点发酸:“好兄弟!”
“好兄弟!”赵三羊也拍了下她的肩膀,提起装豆子的桶,去楼上喂鸽子了。
自从信被送走后,梧桐便开始翘首以盼,每天从起床盼到日落,希望能看见回信。
不过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这份期待也变得越来越小。
鸽子一天能飞几百公里,而周家村所在的昆州,距离月门关也就几千公里,相当于最多十来天的功夫,那只信鸽就能飞去昆州。
这么久还没有回音,估计是没希望了吧,周家村毕竟太偏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