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上海,夜雨淅淅沥沥,空气湿漉漉的。八九点钟,外滩灯火通明,雨水从伞面滑落,在霓虹映照下像细碎的光点,落到地上就无声炸开。南京东路上车流不息,指示灯由红转绿,右侧车道的宾利、法拉利一辆接一辆驶过,车灯在湿亮的路面上拉出流动的光带。
夏眠坐在车里,一身天蓝色缎面长裙,头发松松绾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珍珠项链随着呼吸微微晃动,衬得她肤色更白。即便不细看五官,那静坐的姿态也像幅画。她垂眼划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
忽然,一声轻悠悠的“花伯伯”从后座飘来。
花照生肩头一抖,回头时,夏眠已经笑盈盈看着他,表情格外“和善”。
他在心里默默划掉刚才那句“仙女下凡”。
“怎么了眠眠?”花照生脸上的慈祥僵了半秒,小声提醒,“注意表情管理。”
夏眠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花伯伯,你是不是也帮着他们骗我?”
语气听着还算温和,但话里明显压着气。
“哎……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夏总和你说了。”花照生摸了摸鼻子。
“我爸?那我爷爷奶奶呢?他们也瞒着我?”夏眠简直想笑,“为了让我相亲,特地买个庄园,还骗我说是商业晚会?”
要不是闺蜜许溶月从她爸那儿打听到风声,今晚她恐怕真得在长辈眼皮底下挑个“男嘉宾”带回去。这种事,她夏眠可做不出来。
花照生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也就花了八千万……”
“钱全用在刀背上了。”夏眠皱眉,“我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放心,我和夏总提过了,他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啊对了,老爷子老太太和乐乐奶奶去夏威夷了,不知道这事儿。他们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说完,他抬眼从后视镜往后一瞥,正好对上夏眠那双写满无语和哀怨的眼睛。那眼神太复杂,花照生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打电话跟她爸吵起来。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夏眠看上去有些累,头轻轻靠着车窗,钻石耳坠随着车身晃动,闪出细碎的火彩。
“还有多久到?”她问。
司机答道:“大约半小时,小姐。”
“半小时啊……”
她沉默片刻,低头给人发了条消息。等到回复后,才轻声开口:
“要是我有对象,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最近生意难做,疫情过后经济也不景气,眠眠,体谅体谅你爸爸。”
“我有男朋友了。”
她望着窗外,语气平淡。
司机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在红灯亮起的瞬间停住。花照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咳……谁?你说谁?”
“……洛松。”
“小洛?你之前不还说你们只是朋友,永远不可能喜欢他吗?”
夏眠顿了一下:“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她移开视线。窗外雨已经停了,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行人收了伞,三三两两走在霓虹映照的街头。不远处的路灯下,一对小情侣在昏黄的光里相拥接吻,画面像偶像剧截屏。
夏眠静静看了好一会儿,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按下发送。
“婶婶,暖暖早恋。”
电话立刻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