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举行的是骑射比赛,马场、马匹、骑手、观众,万事俱备,唯独……
显然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并不只他一个人,那个一直唯唯诺诺躲在人群里的小少年四处张望个不停,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他不安焦急的面孔继而被疑惑代替,扫过骑手冰冷的像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时表情突然僵住,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嘴唇无色颤抖,他再次扭过头去缓慢的幻视了一圈马场,表情由惊恐转为绝望。
他哆嗦着手拍了拍身边正在举起双臂高喊的同行朋友。
“这里、没有靶子……”
“啊?你说什么?”
小少年感觉胸腔里的空气已经被他耗尽,而他却没有自主功能再去大口呼吸,他闭上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告诉周围的人:“我们是靶子!”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黎微,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周围的人用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但他们瞳孔骤缩,明显是听进去了黎微的话。
黎微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只是摇摇头低下去。
“他说的没错。”
众人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连豪砚拿过旁边的马鞭在栏杆上用力抽打一下,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却说出来令人森然的话:“那就开始逃吧,各位。”
马蹄声适时响起,跳跃间带起飞扬的尘土,不知道什么时候,骑手已经整装待发,此刻纷纷举起了弓箭,对准了人群。
“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整个马场陷入尘土之中。
明霜昼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发白,作势要转身。
肩头一紧,他被按住。
而先他一步,一直静默不动的连豪墨突然被一群人压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连豪砚有本事你冲我来!”
连豪墨青筋暴起,在地上四肢并用想要爬起来,可背上压的人实在太多,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啧,太吵了,把这疯狗的嘴堵上。”
明霜昼扭过头看向按住自己的人。
“郁柏,你干什么?”
郁柏直勾勾盯着他,两只手用力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摇醒他:“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你觉得你能救的了他们吗?他们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皇兄交给你做的事怎么办?为救数人而弃天下,你想好了。”
明霜昼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朋友,又看看周围讥笑成群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无关紧要?
是,郁棹交给他的事,关乎百姓社稷,情系大承未来,可是,难道他今天救下了这几个无辜的平民百姓,就会毁坏这一盘棋吗?
难道,这几个人,就非死不可吗?
就算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活人被折磨而事不关己。
尖叫此起彼伏,落进耳朵里是那么的刺痛。
“放开。”明霜昼抬起手用力甩开郁柏,在郁柏震惊的眼神中咬牙走向连豪砚。
连豪砚仿佛没看见这边的争执,饶有兴致的欣赏马场上的人群逃窜,嘶喊求饶,仿佛下面上演的是一出绝世好戏,值得他聚精会神的品味。
“《大承律法》的内容连大人都忘了吗?”明霜昼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连豪砚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摔下去,他用袖口擦擦眼角的眼泪,再看过去时,他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只剩傲慢与不在意。
“俞晓,陛下多看你几眼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京城发生的事情陛下会不知道吗?你现在可是官途无限,你确定要和我作对吗?”
明霜昼没回答他,迈出一步,目光死死钉在连豪墨身上:“若大人不停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永远弹劾这件事直到陛下重视起来,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听?”
连豪砚微微眯起眼睛。
“俞晓,我父亲可是前朝功臣。”
“连将军也不希望一生光辉事迹染上污点吧?”
“那我亲手消除这个污点不就好了?”
连豪砚扯了扯嘴角不屑笑笑,上前一步,周围的人也围了上来。
“连豪砚,适可而止。”郁柏挡在明霜昼身前紧紧盯着连豪砚。
双方对峙之时,马场上传来一声惨叫。
大概是为了供连豪砚等人更好的观赏,骑手一直像猫捉老鼠一般在马场里闲庭信步,直到此时,才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