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易凇合上日志,将它放进背包,“我去看看那张床。”
行军床的床垫已经发硬,上面放着一个旧相框,相框的玻璃已经碎裂,里面的照片却完好无损。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站在研究所的门口,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胸前别着蛇形徽章;另一个穿着军装,身姿挺拔,手里拿着一个齿轮形状的吊坠。
穿军装的男人,眉眼间与邓郁有几分相似。而穿白大褂的男人,易凇看着他的侧脸,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日期:2070.03.12。
2070年,父亲失踪前三年。他竟然曾在这个研究所工作,还和与邓家有关的人共事过。
易凇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父亲的脸,记忆模糊他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个下午。那天阳光很好,父亲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齿轮吊坠,正在给它上油。他跑过去问那是什么,父亲笑着把吊坠放在他手心里,说:“这是能打开‘家’的钥匙,等你长大了,爸爸就教你怎么用。”
那时的吊坠是温热的,带着父亲手掌的温度。而现在,照片上的吊坠冰冷地印在相纸上,像一个遥远的谎言。
“找到主控卡了!”干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干旭在军绿色背包的侧袋里找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印着齿轮图案,“应该是这个!”
陈尚接过卡片,插入控制台的卡口。主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一个登录界面,需要输入用户名和密码。
用户名一栏自动填充了一个名字:“M”。
又是M——记忆美术馆油画的签名,守林人照片背面提到的名字。
“密码呢?”干旭急道。
陈尚盯着屏幕,突然指向登录界面的背景图——那是一张研究所的俯瞰图,图上用红色标记出了九个点,与地图上的九个关卡位置完全吻合。“九个点连成的形状,像不像一个数字?”
三人凑近看,九个点连成的图案确实像一个数字“9”,但最中间的点是空心的。
“9减去中心的空心,是0?”易凇想起了实验体0号,“密码是0?”
输入“0”,登录失败。
“或者是九个关卡的数量?”干旭道,“9?”
登录依旧失败。
易凇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父亲手里的吊坠上,吊坠的齿轮有七个齿牙。他又想起了那枚组合后的齿轮,也是七个齿牙。“7?”
输入“7”,屏幕闪了一下,弹出新的界面——显示着“净化计划核心实验数据”的文件夹。
成功了。
但就在这时,主控室的门突然再次关上,外面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像是有无数个影子在疯狂地撞击大门。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开始加速跳动,从23小时骤减到10小时。
“它们想阻止我们!”干旭握紧砍刀,盯着不断震动的门板。
陈尚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核心实验数据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太多了,我们需要找到关键信息……”
易凇的目光落在文件夹的最后一个子文件上,文件名是“最终报告-给0号”。
他点开文件,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拍摄者似乎在奔跑,背景里能听到爆炸声和嘶吼声。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父亲正对着镜头说话,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
“如果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醒了……别害怕,你不是怪物,你是……”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变成一片雪花。
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板已经出现了裂痕。陈尚焦急地保存数据:“来不及了,我把数据拷贝到这张卡里,我们必须马上走!”
易凇将照片放进怀里,跟着干旭和陈尚冲向主控室另一侧的紧急出口。出口的门需要手动拉开,拉开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主屏幕,雪花点中隐约闪过一个画面——实验体0号的培养舱打开了,里面的人缓缓坐起,露出了一张与邓郁一模一样的脸。
紧急出口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撞击声和加速的倒计时。三人沿着消防通道向下跑,通道里回荡着他们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易凇的心脏还在狂跳。照片上的父亲、视频里的话、雪花点中的脸……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实验体0号是邓郁?父亲是他的创造者?那邓郁寻找的人,难道是父亲?
十二岁那年,父亲说吊坠是“打开家的钥匙”。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指真正的家,而是指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他摸了摸怀里的照片,照片的边缘已经被体温焐热。他不知道这段记忆与眼前的谜题有什么具体关联,但他能感觉到,父亲留下的线索,正在一点点拼凑出邓郁的轮廓——一个由实验诞生,却带着人性的“存在”。
消防通道的尽头透出光亮,那是研究所的后门,门外是一片荒芜的戈壁。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在脑海中回响,提醒着他们,离开不代表结束,只是进入了下一个更危险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