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凝。
我家在江南,那里很美。自远赴京都后,我很久没有回来过。
很早以前,我的父母就离世了。他们走的时候,我七岁,哥哥十五。那时我还不懂死亡的含义。
我的生活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并且我甚至庆幸于再也没有人检查我的课业。我单纯的以为只是一次时间长的分离,却从没想过,它的期限竟是永远。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我开始坐在院门的门槛上发呆,我没有去放最喜欢的纸鸢,我只是后知后觉没有他们,一切都变得乏味起来了。
我总是缠着哥哥问他们的归期。
哥哥将我抱在怀里,我听见他那轻而缓慢的声音。
“快了,快了。”
我相信了他。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谎。
可时间越来越长,相似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我才慢慢的发现,他们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当哥哥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很平静地接受了。就好像失去他们不是一件特别让人痛苦的事,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或许我并不爱他们。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天凉了又暖,暖了又凉。有一年邻居家的阿婆生了病,我很喜欢那个阿婆。
我的纸鸢越过院墙飞到过她家的杏树上,她从来不生气,会笑着帮我拿下纸鸢,顺手给我两颗杏子。
我和哥哥去父亲的书房里帮她拿药。
父亲的书房很大,有一排又一排落了灰的书架。阳光从书中的缝隙透出来,映射着空气中细小的尘埃。
那时我还年幼,身量小。我很轻易地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木盒。
打开盒子,我看到了我想找到的药。欲转身时却被隐藏在深处的两个小荷包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什么?
我将它们拿起。
一个是“昭”,一个是“凝”。
我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麻木生锈了的大脑因为突然的被迫的运行而阵阵发疼。
直到哥哥来到了身边。
我才从满脸是泪的哥哥眼中,看到了那个同样满脸是泪的自己。
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
后来哥哥去上学了。
他陪我的时日渐渐变少,为了多多见到他,我总是在巷口那里等着他回家。
直到那个我永远也不愿意回忆的黄昏的到来。
那一天,哥哥回来的时候比以往晚了很多。我眼睛一直看着夕阳落下大地最后的那一线光明,被拽着头发堵住喉咙的时候,我仍然在看。
我祈望从那里可以走出来一个身影。
但是没有。
我想要逃跑,就被拖着回来砸断了腿,我想要求救,却被死死掐住了喉咙。
我好害怕。
没有人来救我,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