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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月照朱墙 > 第五章

第五章(2 / 2)

王妃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玥璃捧着新誊抄的药经往书房去,恰好撞见王妃在廊下喂锦鲤。她穿着件水绿杭绸褙子,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手里把玩着串东珠手链,青禾替她撑着伞,伞面是上好的杭绸,绣着缠枝莲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王妃见玥璃过来,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夏末的慵懒,却藏着几分尖刻

“妹妹这是往哪去?手里捧着什么宝贝,这样上心?”

王妃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暖意,目光扫过玥璃腰间系着的玉牌——那是“侍书”身份的信物,成色虽普通,却刻着王府的徽记。

“妹妹”两个字被她拖得长长的,像午后黏腻的风,听着热络,实则带着刺。

玥璃连忙停下脚步,屈膝行礼,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珠花上,声音恭顺:“回王妃,奴婢去给书房子,给王爷送药经。"特意用了“奴婢”二字,不敢有半分逾矩。

王妃纤指捻着鱼食,撒了一小把进池里,红鲤争相抢食,搅得水面泛起涟漪。

“王爷倒是疼你,”她慢悠悠道。

“不过是个侍书的名分,竟也配用王府的玉牌。”

话里的刺藏得并不深,玥璃低头笑道:“王爷恩典,奴婢不敢当。能替王爷抄书认药,已是天大的福分。这福分也是王妃赐予奴婢的。”

她轻笑一声,转身时裙摆扫过栏杆,带落几片海棠花瓣,她缓步走过来,腕间的东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福分?侍书妹妹果然能干,”她目光扫过我手里的书卷,“妹妹可知,这府里的福分,从来都不是好拿的。才刚有了名分,就急着往王爷跟前凑,倒是比我这正主还殷勤。”

青禾在一旁帮腔:“王妃也是为妹妹好,免得仗着王爷的宠,忘了自己的本分。”

廊下的风卷着海棠的甜香扑过来,带着点湿热的暑气。玥璃指尖攥着书卷的边角,微微发潮,却依旧低着头:“王妃说笑了,奴婢只是按本分做事。

王爷交代的事,奴婢不敢不上心。”王妃不乐是自然的——这名分虽低,却断了王妃将玥璃视作“无名无分的丫鬟”随意拿捏的念头,更像是王爷给玥璃的一道护身符。

王妃盯着玥璃看了片刻,海棠花瓣被风吹落,王妃用绣鞋轻轻碾了碾,声音里的嘲讽更明了些:“也是,王爷既给了你名分,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妹妹记着,这府里的花再多,也得有个主次,别仗着点小聪明,就忘了自己的根。"

王妃的话音刚落,就见王爷的身影转过回廊。他穿着件石青色常服,手里把玩着串紫檀珠,见我们站在海棠树下,眉梢微挑:“这日头正毒,你们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不过是见妹妹新得了身份,替她欢喜罢了。”王妃立刻敛了情绪,笑意温温婉婉。王妃立刻敛了方才的锐利,换上温和笑意:“正和妹妹闲聊呢。”

她目光扫过我手里的书卷,语气亲昵又带着点刻意的体恤,“妹妹刚学着抄《药经》,许是还不熟练,我想着让锦书帮衬着些,也能快些完工,省得让王爷等急了。”

锦书是王妃身边最擅书法的丫鬟,这话明着是体谅,暗里却在说玥璃难堪此任。

玥璃攥着书卷的指尖微微发紧,还没来得及开口,王爷已踱步到近前。他目光落在玥璃脸上,又扫过那本《药经》,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必了。她抄的《药经》,字迹虽尚显生涩,却字字工整,比旁人多了份细心,我瞧着正好。”

一句话既护了玥璃,又没驳王妃的面子。王妃脸上的笑淡了些,指尖捻着帕子轻轻点头:“王爷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王爷没再看她,只对我抬了抬下巴:“拿来吧。”

“是。殿下。”

玥璃递上药经,他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玥璃的手背,带着点暖意。

“孤还有事与王妃说,你先回。”王爷对玥璃道,语气平淡。

玥璃应声退下,走了几步,隐约听见王妃柔声道:

“王爷,妹妹刚学认字,抄书怕是辛苦,不如让奴婢院里的嬷嬷教教……”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玥璃却知道王妃想说什么。无非是想拿捏玥璃“侍书”的本分,让玥璃依旧活在她的阴影下。

可玥璃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丫鬟了。回到寝殿,喜儿正将王爷新送的文房四宝摆出来,砚台是端溪的,笔杆镶着银丝。玥璃拿起笔,蘸了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侍书玥璃”四个字,笔锋虽还生涩,却透着股稳劲。

王妃不乐便不乐吧。这王府里,谁的日子都不是为讨旁人欢喜过的。玥璃只需守好自己的本分,学好手里的本事,便够了。

窗外的落日余晖正好落在字上,像撒了层碎金。

书房里的檀香燃得正浓,玥璃替王爷研着墨,听他与长史议事。说到朝堂动向时,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的冷意:“丞相近日在朝上提了三次盐铁专营,句句都往孤辖下的产业上引,倒是耐不住性子了。”

长史低声道:“怕是为了王妃那日的事。京里都在传,王爷您……”

“传什么?”王爷抬眼,墨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

“传您为了府里一位新晋的侍书,怠慢了王妃。”长史的声音更低了些,“丞相大约是觉得失了颜面。”

玥璃研墨的手顿了顿,墨锭在砚台上划出一道浅痕。原来如此。王妃并未出门,可王爷带玥璃出府的事,终究还是传了出去。丞相哪是不满王爷怠慢王妃,分明是不满玥璃这个无名无份的侍书,竟能让王爷破了例。

王爷没再说话,只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圈了几个字,笔尖的朱砂红得刺眼。“他要施压,便让他压。”良久,王爷才淡淡道,“孤的人,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话音落时,王爷看了玥璃一眼,目光沉静。玥璃低下头,继续研墨,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原来王爷都知道,知道丞相的不满,知道外面的流言,却没半分要疏远我的意思。

议事结束后,长史退下,书房里只剩王爷和玥璃二人。王爷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往后出府,孤会安排妥当,不会再让人说闲话。”

“谢殿下,不必如此。”玥璃停下墨锭,抬眼望他,“殿下待我如何,是情分。旁人如何看,是他们的事。我不怕。”

怕什么呢?比起刚入府时的朝不保夕,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天壤之别。就算丞相施压,就算王妃不乐,只要玥璃手里的笔还能写字,认得的药材还能救命,就总有立足之地。

王爷看着玥璃笑了,伸手揉了揉玥璃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儿:“倒是比从前胆子大了。”

玥璃低下头,唇边却忍不住漾开笑意。胆子大,是因为知道,身后或许真的有个人,愿意替之挡一挡那些明枪暗箭。

窗外的海棠花影落在王爷袖口,风过时轻轻晃动。玥璃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忽然就不慌了。这深宅里的风雨或许还会来,但玥璃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的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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