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哥,你我二人,此刻,同时写辞呈,辞掉所有差事,如何?”。
仲逸竟微微笑道:“实不相瞒,来之前我都想好了,五年之内,我就在这从五品上停住了,若是朝廷再有封赏,我一概回绝,如何?”。
辞去差事?这不是要樊文予的命吗?
他急忙起身来到仲逸面前:“哎呀,我的好兄弟,咱们之间,这又是何必呢?都怪为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樊文予见仲逸不为所动,不由的感慨起来:“在六部当中,刑部可以说是垫底了,如今我虽升为四品,起初还是有些欣喜,但看看这一天天的,心里难受不是?”。
论起来,也算是多年的交情,樊文予从不避讳自己想更进一步的想法,初入仕途这时,他受的窝囊气够多了,实在不愿屈人之下。
这,绝对是他发自他内心、肺腑之言。
“兄弟,我一直当你是最信任之人,方才那也是话赶话,不是为兄嫉妒于你,而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进则退啊”。
樊文予简直要哭了:“为兄对天发誓,若是对你有半点不好,天打五雷……”。
“行啦,你我从蠡县相识多年,就不要婆婆妈妈的,我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仲逸示意樊文予坐到旁边的木椅之上,刻意望望门外,压低声音道:“樊兄,有几件事儿,早就想对你说,既然今日到这个份上,兄弟就再为你浇一盆凉水”。
“浇吧,反正这么多年,为兄都听你的,也只有你能让为兄清醒清醒”。
樊文予干脆再次站立起来,看样子,是做好准备啦。
“三件事,兄弟我直说了”。
仲逸也不在避讳:“其一,当初在蠡县剿灭牛头山的山匪时,留有两箱金银,搜山之时,你是见过那两只箱子的,它们去了那里?”。
顿时,樊文予的脸上白白一片。
“其二,还是在蠡县,因邹家命案,就是邹小武被杀一案,你要将真凶换做他人,说是迫于当时保定知府而无奈,你们之间有何交易?”。
仲逸一字一句道:“还有其三,你从蠡县七品知县降为刑部八品照磨,后来,如何升为刑部六品主事的?”。
樊文予彻底呆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仲老弟’吗?
仲逸干脆再次挑明:“从刑部六品主事到五品郎中,是因我们去博野县督办命案,从五品郎中到如今的四品左佥都御史,是因你在查处严世蕃之案时,立了功,是不是?”。
剩下的,就不必再说了吧?
前两次,皆是因仲逸的参与:去博野县,他是主办,罗龙文的堂弟罗二,也是他交给樊文予的。
……
麻木了半天,樊文予脸上竟露出恐惧的神情:“兄弟,你不会是将我交给三法司、或锦衣卫北镇抚司吧?”。
简直了,激动、冲动、恐惧,大喜大悲,都会降低人的判断。
“我若是将你交到三法司,何必要前来告知于你?”。
仲逸苦笑道:“至于锦衣卫北镇抚司,你还不够格”。
这句话,樊文予总算是听明白了。
“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有人发现此事了?”。
樊文予连连求道:“你一向足智多谋,快替为兄想个法子啊”。
法子?能有什么法子?
不是任何事,任何时间,都有法子的。
“牛头山那点藏银,恐怕早就所剩无几,邹家命案,你已受到惩处,至于其他的……”。
仲逸不容置疑道:“不管是谁,彻底做个了结吧”。
末了,他意味深长道:“樊大哥,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那些事儿,不止我知道,蠡县衙门的人都知道,如今你到了都察院,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了”。
是的,别的不说,李序南就知道蠡县的事儿。
一阵沉默,许久的沉默。
“兄弟,从即日起,若我樊文予再做一件出格之事,自行解决”。
樊文予整整衣冠,郑重其事道:“那怕在都察院呆一辈子,永远是四品,也绝不再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