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声风啸破空而来,展昭迅速扭身挥剑劈断一支直冲心口而来的冷箭,“噗嗤”一声利刃破开肉身发出的闷响,另一支避无可避插进了他的左肩——正正刺进锁骨上三寸。
夜雨如骤,连天边惨淡的月光都要被其湮灭,展昭清亮的眸中蒙上一层灰暗,他这次,恐怕真的要食言了。
白玉堂……
“嗤——!”
地一声,倚在山坡背后的展昭使力拔下肩上的箭矢,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咬紧牙关按住伤口,眼前一阵阵发黑。
应该听公孙先生的话,带上那瓶金疮药的。
展昭忍过最初那一阵耳鸣目眩之后,颇有些后悔地想。
“咱们……那边找找,他躲不远的……”
矮坡另一边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说话,衣衫刮过荒草发出的“沙沙”声被山林间肆虐的狂风盖过,展昭猛地一惊!
受伤过后的疲累和疼痛让他一时之间竟丧失了警惕,看来季高他们已经察觉到他逃走,追上来了——
展昭看着右臂上还没来得及拔出的箭矢,咬了咬牙,抓起巨阙起身,趁那伙人搜到这里之前潜行下坡,如今的他休要说那隐在暗处的神射手,单是几个武功不错的衙内就能将他困住。
风将坡上的乱草吹得猎猎作响,张大和一名衙内翻过山坡来到了这边,与那个衙内不同,他除了腰上挎着的佩刀之外,手上还握着一把长弓。
他从前是名猎户,力大无穷百步穿杨的本事闻名乡里,每次上山打猎数他的猎物最多,后来归顺给赵贵平做事,虽然“猎物”换了角色,但他从未失手,这一切,都得益于他的好身手,还有他那双洞若观火眼睛。
他四下望了望,随即将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矮坡下,那里,一株草叶的叶尖上沾染了一点暗红。
那是一滴还未风干的血。
这滴血属于谁他一清二楚,那个人受了重伤,身上还插着他前天夜里一寸一寸打磨锋利的羽箭,他在这里停留,听到动静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他的伤一定很重,以至于听到声响后无暇顾及其他,不慎,在这里留下了一滴血。
张大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户,从小上山捕猎的经历让他很容易在山林中找到猎物逃跑的行迹,然后追上去,赶尽杀绝。
他盯着那滴血不动声色,暴雨来临前的风很大,穿过山林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啸叫。
“老张,站那想什么呢?快些找吧,找不到咱们回去都得吃棍子!”
一名衙内在不远处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过来走。
那滴血还挺明显的,至少在一蓬枯黄之间鲜艳得出奇。
张大有些犹豫,要么等那名衙内过来,两人一起沿着痕迹去抓展昭,展昭若是落在了襄阳王的手里恐怕才是真的求死不能……
要么,杀了眼前这个人,除了自己没人会发现展昭的踪迹,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来跟赵贵平谈条件。
“老张你干嘛呢,总发愣是怎么回事?”
他没看到张大逐渐晦暗的神色,自顾自往过来走,也没看到张大手中森亮的刀光。
“你这脸色怎么老是这么差,年纪轻轻气血亏可不是小事啊!听哥的话,回去让弟妹给你多补补……”
“……”
这人的话总是这么多,张大自己又比较寡言,有时候真的会很烦他希望他闭嘴,但他帮他当过值,人很老实,絮叨但很热心,杀他让张大很是为难。
于是,趁他还没走近,张大垂手用粗糙的大拇指揩去了那一点血迹,神色如常说道:
“没事,太累了醒会儿神。”
这边一无所获,两人又走了很远但还是没有展昭的踪迹于是打道回府去领罚,路过矮坡时张大又一次回头看向那片被压出痕迹的乱草,挎着弓沉默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