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玄青和陈二身着粗布衣衫,扮作寻常百姓坐在茶棚里饮茶。粗糙的陶盏在掌心转动,两人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夜深了,街上人也少了。
“你说卫风这厮现在躲在哪儿?”玄青压低声音,指尖轻抚茶盏,“是藏在树上,还是潜在河里?他这人向来不走人路。一晃眼,主子派他去陆姑娘身边已经三年了,倒是有些想他。”
语罢他正要低头饮茶,忽见人群中一道银光闪过。玄青瞳孔骤缩,茶盏脱手而落。
“当心!”
话音未落,陈二已如离弦之箭冲出。腰间短刀出鞘的瞬间,三枚燕尾镖已破空而去。远处传来闷响,一个正欲靠近陆沉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杀、杀人了!”
“快跑啊!”
......
人群顿时大乱,尖叫声四起。陆晚吟躲在陆沉背后,云丝绣鞋踩在血泊中,溅起暗红的水花。四周的黑衣人如鬼魅般从阴影中跃出,个个手持刀剑,冲着陆沉的命所来!
刺客包围逼近,寒刃直取咽喉;另有一方隐于暗处,搭弓射箭,长箭在月光下泛着森然冷光。
“护住主子!”玄青厉喝一声,刀锋横扫,劈落两支暗箭。旁边的陈二身形如电,短刀翻飞,将逼近的刺客逼退。然而黑衣人前赴后继,攻势不减,誓要不死不休!
陆晚吟趁乱抄起地上一柄长剑,剑锋寒光一闪,她反手横握,护在陆沉身侧,暗处偷袭的刺客被她一剑刺穿,鲜血染透了裙角,可她眼神却异常冷静。
“信号已经放出了,县府兵马赶过来需要半刻钟。”陈二刀锋一挑,又劈落一支冷箭。
同时,玄青的长剑划过一名刺客的咽喉,血雾喷溅。他冷静分析道:“对面两方人马皆有备而来,黑衣刺客见人就杀,手段狠辣,倒像是豢养的死士,至于远处放暗箭的,虽箭箭都冲着主子的要害去,但可惜......”
破空声骤响!一支黑羽箭穿透夜色直取陆沉心口,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他轻描淡写地侧身避过。箭锋擦过织锦衣料,没入身后暗河,箭尾雕翎在水面激起一圈圈颤抖的涟漪。
“准头差了点。”陆沉抬眼望向远处屋脊,眸光比浸血的剑刃更冷,“不必管射手,先解决眼前这些。”
县衙内,章襄正批阅公文,忽见窗外夜空炸开一朵赤色烟花,软笔骤然落在案上,墨汁溅了满袖。
“快!备马!”他踉跄着冲出衙门,官帽都未戴正。二十余名衙役举着火把紧随其后。
待赶到民和街,章襄勒马太急,险些从鞍上栽下。火光映照下,青石板路已成血河,横七竖八倒着十余具黑衣尸首。最骇人的是那棵老槐树,枝桠上竟挂着半截残肢,尚在滴血。
“下官......下官......”章襄喉头发紧,官靴陷入黏稠的血泊中。
玄青反手将长剑从最后一名刺客胸口抽出,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
“章大人这救兵来得妙啊,”他甩剑归鞘,冷笑道:“正好赶上给我们收尸。”
章襄额角渗出冷汗,连连作揖,“今日之事,下官定当彻查到底,给司隶大人一个交代。”
陆沉却不看他,转身扶住陆晚吟的肩膀,“可伤着吓着了?”
陆晚吟脸色有些白,手腕一软,长剑坠地,她强撑着摇头,瞳孔却骤然紧缩,“小心——”
“嗖!嗖!”
两支长箭同时从河面射来,陈二和玄青挥刀劈落,却不料另有暗箭自酒楼二层窗内|射出。电光石火间,陆晚吟纵身扑挡。“噗”的一声闷响,箭矢深深没入她单薄的肩头。
“乔乔!”陆沉一把接住她下滑的身子,声音失了往日的沉稳。怀中的少女疼得浑身发抖,鲜血很快浸透半边衣衫,在月色下晕开触目惊心的暗红。
“小七......”她费力地唤着他的名字,染血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襟,“别......丢下我......”
话音未落,那只手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请大夫,快请大夫。”
章襄看着眼前这一幕,双腿一软险些栽倒。他死死攥住身旁衙役的胳膊,冷汗浸透了里衣,若陆家这位千金有个三长两短,莫说头顶乌纱,怕是项上人头都要搬家。
更深露重,县衙后院却灯火通明。许大夫颤着手拔下那支黑羽箭时,箭簇带出的鲜血溅在银盆里,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待终于止住血,老大夫才敢抹去额前冷汗。
“万幸。”他抖着胡子写下药方,“箭矢离心脉只差半寸,陆姑娘吉人天相......”
陆晚吟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羽睫在眼下投出青灰的暗影。陆沉始终握着她的手,此刻掌心正传来细微的颤抖,即便昏迷,她仍在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