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鸾好整以暇地给青铜炉里送风,“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自讨苦吃。”
里头的鬼还想骂,然而炉中那一小方天地,已经是浓烟滚滚,几乎要将他溺死在其中,云惊鸾眼里一股子狠意,淡然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能就连带着你弟弟的冤情,一道去死。”
半晌,里面才传出来虚弱的一声,“……我……咳……说不出话……”
云惊鸾停手,捏诀,凭空化水,将凝神香扑灭。
世间终于安静,云惊鸾一拂袖,将他从炉中轻轻巧巧地拎出来,扔在对面椅子上,问:“叫什么?”
对方捂着头好半天,才昏昏沉沉地道:“浮叶。”
“你弟弟呢?”
“浮花。”
“死在哪里?”
“脱扈山。”
听到这个地名,云惊鸾便知,“一个月前我奉师命前去查脱扈山妖兽异动,撞见你弟弟在山麓游荡,身边十余尸体,怨气冲天……”
“那不是他杀的!”浮叶有些激动,忍不住打断,“我弟弟生前只知读书,连鸡都不敢杀,做鬼了也是个响当当的好鬼,绝不会杀人!”
云惊鸾冷笑一声,“他生前杀不杀鸡,和死后杀不杀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上前查看尸体时,他骤下杀手,要置我于死地,你弟弟是厉鬼,冤孽深重,活该魂飞魄散。”
“放屁!”浮叶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天天和他呆在一起,他有没有修成厉鬼,我会不知道?!他一辈子老老实实,死了也是个老实鬼,从来没有害人的心思!”
云惊鸾仍坐在那里,冷笑一声,“既然我说的话你不信,就再回炉子里好好想想吧。”
浮叶好不容易出来,当然不会就范,云惊鸾手下不留情,对方奋力反抗,丁零当啷一阵响,桌案上的东西都被扫下来,云惊鸾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踢回了青铜炉。
浮叶还要骂,一声脆响,云惊鸾扣上炉盖,来了个耳不听为静,可是隔壁间于鹤言不满意了,提高声音道:“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云惊鸾掀出一掌,掀得墙壁都颤动,“再念叨,就出来挨揍。”
“君子动口不动手……”于鹤言果然继续念叨,“小师妹,让着你,不是怕了你。”
云惊鸾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于鹤言嚷嚷道:“你别过来啊,我可是脱光了……你别过来!男女有别懂不懂,你,你就是觊觎我的身子!”
云惊鸾来到隔壁,一袖子拂开大门,“就你那身板,脱光了站在路边儿也没姑娘愿意多看一眼,要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就过来光着挨打。”
“小师妹疯了啊啊啊!”
不远处,李丛箫蹙着眉看完了手里的家书,舒霖在房中打坐气息安稳,而四师兄徐望川则在屋顶,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武后,默默地抬起头,望向苍穹之中的那一轮明月,目光平静,却隐隐掺着点笑意。
第二日,云惊鸾依旧很晚才到怀思堂,可这天的大师兄有些严肃,问她能否替自己去息川,查吴家灭门惨案。
云惊鸾爽快应下,又问:“大师兄不去么?”
舒霖在一旁解释,“大师兄家中有些变故,要回去看看。”
云惊鸾颔首,李丛箫又颇带歉意地说:“二师妹得留在门中打理一应事务,三师弟……总之,只能四师弟和小师妹跑这一趟。”
于鹤言就坐在旁边,闻言不乐意,“怎么大师兄提到我就不往下说了?”
李丛箫好脾气地解释,“门中事务繁多,总得给二师妹留个帮手,我们千挑万选,选了你。”
于鹤言“哦”了一声,面上表情倒没有太大变化,起身行了一礼,认认真真道:“必不负师兄师姐所托。”
最末那个“托”字儿,因着压嘴角太辛苦,有些许的走音,让云惊鸾忍不住笑起来。于鹤言打出生起顺风顺水,是虞渊于家年轻一辈最有出息的嫡子,偏生碰上云惊鸾就容易气急败坏,可惜不等他发作,云惊鸾已经同徐望川一起出了怀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