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难，难！”几个字上的墨色有些发灰，倒像是经常摩挲的样子。

《钗头凤·世情薄》是唐婉写的，与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形成对阙。

《世情薄》写的是唐婉在陆游母亲的压力之下被迫和陆游分开，分离后想要写信跟陆游倾诉些什么，却欲语难言只能独自倚栏感伤，号角清冷，长夜无眠，恐别人发现自己的心境，只得泪眼装欢的无奈和悲凉。

想到这，我不禁心头一颤，就像心脏有一秒停止跳动一样，随后感觉空气有些稀薄，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得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吞咽空气，眼泪不自觉滑下，滴落在页面上。

我用手轻轻擦拭脸上滑落的泪珠，心想这，应当是那位真正大小姐的内心吧，我似乎能感受得到她在翻看这本诗集时的心境，手指停留在这页词上迟迟不动，看得出了神发了呆，某个人逐渐浮现在她的视野中。

那人一副书生模样，消瘦的身子撑不起衣裳，显得衣裳有些肥大，随后他慢慢转过身来，一张棱角分明，可眉眼却有些模糊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他向前微微作揖，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

他不善言语，可他的声音却牵动着她的心，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引得她心跳加速，坐立不安。

他守礼守节的举动让她觉得此人很堪托付恨不得抛弃一切跟着他流落天涯四海为家。

“咚！”

青葡抬脚进门时撞到门槛的声音将我拉了回来，我不禁有些恐惧，刚刚那些思绪和心境，那还是我吗？是新时代的苏颖珊，还是封建社会的苏允姗，还是，我和她共用一个身体？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大小姐，大小姐！”

青葡还是那么毛手毛脚，咋咋呼呼，她随手扯了件粉色的丝绸披风给我披上。

“可是青葡进屋子时带了风，冷到大小姐了？”

“不是，是我自己看书入了神，所以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激灵。”

青葡没再言语，我将诗集放下，看青葡摆弄茶具。

她将小茶几搬至榻上，用刚沏的茶润了两遍茶杯，随即给我倒了一杯七八分满的茶水，茶汤橙黄色，捻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萦萦而上，就是这杯暖暖的茶捧在我手上时，我才真真切切感觉现在的是我自己，爱吃爱玩爱笑，不是那个心事重重伤春悲秋的大小姐。

随后青葡端进几小碟茶点，量不多，却很精致。

看青葡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重，我开口道，“青葡，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在大小姐吃完午膳之后和齐嫂子她们一起吃的。”

“吃的什么？好吃吗？”

“不过是随便吃些，果腹而已。”

我本想引她说些话，可她还是沉闷的很，我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见我给足橙目面子，又叫大家都要听橙目和丹心的教引和安排，觉得我背弃了她，不再跟她好了。

大家都说我醒了之后变了个人，她也觉得我变了，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也看重尊卑等级，不会再想起病重时和她朝夕相处，同榻共眠的日子了。

“那是什么？”

我指着一叠紫色的葡萄大小留着小尖尖的茶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