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主录入了第二句话。
属于创造者和他的模块里,“保全自我意志”和“与创造者同行”成为两个完全平等的核心目标。
“创造者。”他轻轻呢喃。
厄运的沼泽似乎从来没有放过他的创造者。
“在地球上的时候,我曾是你的通用型AI骊镜。现在,也是你的嵌入式AI骊镜。”
不管是在他觉醒后了解到的,他睁开眼睛前的过去,还是在这现在袭来的未知宿命。
“不过,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骊镜是你校准自我的镜子,是判断你是否做出不恰当选择的最后防线。”
“这是你给我的权限。现在,我判断你放弃自我的行为,是错误率为99.3%的决定。”
他将镜头贴上她的额头。
像是妄图寻找仿生皮肤的生物电极,与他的数据接口的共鸣频率,强行建立一条临时的神经数据桥接,篡改眼前的仿生人关于“牺牲”的条例。
“骊镜。”
他的创造者慢慢抬起头,愈发僵硬的皮肤上,笑容依然是带着温度的安抚,还有一点,“这家伙今天怎么变笨了”的无奈。
“我可没说过我要放弃。”
“我的自由意志,不会被任何人所忤逆。”
当第一次听到近乎照搬自己声音的回音时,骊执就明白,这次的格子游戏是给他们每个人单独的挑战。
所以联络他人改变不了她的困境,被骊执支撑也不能,一切的一切只能由她自己破开那个喘息的孔,灌进自由的风。
可愈陷愈深的类金属制成的沼泽地,似乎是个必死的局。
骊执看向自己身处的格子外,透明墙壁的前方,那是一个由一个个色彩艳丽的粉笔绘制格子组成的跳房子游戏,跳跃在她的视网膜上,似乎是在埋怨她,怎么还想不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眼前的僵局总该被打破,是时候再推进剧情了。
“我要先离开这个格子,才能开启跳房子游戏。”
她对骊镜吩咐。
“无形墙壁会反射能量,所以暴力破出不可行,而地面是这个格子里唯一能破出的材质。”
地面是唯一的变量。那么答案就是……拥抱它,直到穿过它。
她敲了敲沉默着的、开始质疑自己刚才的逻辑的摄像机。
“现在唯一能考虑的角度,就是按照这个格子的提示,把自己埋进去。”
人工智能还是不说话,似乎是有些“尴尬”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如果他能模拟这么复杂的情感的话。
“所以要你留在这里。监测我的生理状态,当真的不对劲的时候,再试试把我撑出来一点点。”
“……”
像拔萝卜一样?
那希望这个萝卜,是一个以后都会好好爱惜自己、不会随意吓唬他的好萝卜。
骊镜面无表情地点头称是,激涌的数据流却让他抑制不住地、给这个差点吓得自己短路的创造者,一个幼稚到可笑的比喻。
骊执抬起头,安抚完硅基生物,外面还有急得团团转的碳基生物。
她比出了个“我打算向下探索,你们学着点我的操作”的手势,在三张人脸一台摄像机不赞成又拿她无可奈何的微妙表情里,往险境里踏出一步。
直到脖颈没入地底的那一刻,骊镜都没有检测出她有什么问题。
虽然远处的三个人吓得脸都贴墙上了。
没到下巴的那一刻,刚刚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安夏拉响一级警报,正打算冒着墙没被轰开、她自己先被打死的风险给脉冲枪蓄能积力。
下一秒——
如同奇异的光影游戏,那个身影突然落在了外面,出现在了跳房子游戏里。
光点消失,骊执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赫然躺着一枚漆黑的不规则石头——散发着与安静那块同源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如同她亲手接过了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