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吉姆车头,缓缓逼近厂门口。
早已等候多时的赵刚,像是一根被瞬间通了电的弹簧,猛地绷直了身体。
“全体都有,立正!”
赵刚这一嗓子,喊得那是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两排早就严阵以待的保卫科干事,手里虽然没拿家伙。
但那股子精气神,硬是摆出了迎接领导的架势。
一个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连皮带扣都擦得锃亮。
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了何大华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
赵刚根本没等车停稳,就已经大跨步上前,那一连串的小碎步跑得既急切又稳当。
他在车窗前三步远的地方,啪的一个立正,甚至还带着那种,老派的响亮靠脚声。
“报告何厂长,保卫科全体人员已到岗,厂区安全巡查完毕,请指示。”
赵刚的声音洪亮,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甚至还有几分讨好。
那眼神,哪怕是看着何大华的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亲切。
坐在后座另一侧的傻柱,此刻正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他太熟悉这赵刚了,平日里,这姓赵的在厂里,那叫一个威风八面。
逮着工人迟到早退,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鼻孔朝天,说话都带着刺。
有一次傻柱在食堂后门,抽烟被逮住,这赵刚差点没把他皮给扒了,任凭傻柱怎么,递烟赔笑脸都没用。
可现在呢?
看着赵刚那副恨不得,把尾巴摇断的模样,傻柱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下炸开了。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这赵刚平日里是条狼,见着自己叔叔,直接变成了看家护院的大黄狗?
“原来这孙子也会笑啊……”
傻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荣感,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仿佛赵刚这一个敬礼,也有他何雨柱的一份功劳。
跟着这样的叔叔混,这腰杆子,硬!
何大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赵刚,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波澜不惊:
“老赵,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以后把精力放在防盗和防火上,少搞这些排场。”
这话听着是批评,但语气并不重。
赵刚是人精,立马听出了话里的那一丝自己人的意味。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厂长教训的是,我们一定狠抓实务,绝不给您丢脸,您请,您请。”
说完,赵刚转身一挥手,大门轰然洞开。
吉斯轿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一头优雅的黑豹,滑入了厂区大道。
只留下赵刚站在原地,对着车尾气还在行注目礼。
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他才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转身对着手下吼道: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世面啊?”
“都给我精神点,谁要是出了岔子,老子扒了他的皮。”
行政办公楼下。
寒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转,但此时楼门口的气氛,却热烈得有些诡异。
轧钢厂的李怀德李副厂长,此刻正双手插在袖筒里,来回踱步。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