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里,灯光通明。
刘明,也就是“阿明”,戴着手铐,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两名经验丰富的预审员和反诈中心的侦查员。
王主任通过单向玻璃在隔壁观察。
最初的抵抗比较顽固。
刘明咬定自己只是“介绍兼职”,不知道是诈骗,对那些下载的APP和转账流程也推说“不清楚”、“上家让怎么弄就怎么弄”。
直到审讯员将他手机里那些详细的话术脚本、精心伪装的“营业执照”图片、以及他教“下线”如何应对银行工作人员询问的聊天记录,一页页摆在他面前时,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刘明,你是理工大的高材生,这些文件是做什么用的,你心里真没数?”审讯员声音不高,“‘应对银行话术’、‘如何包装流水’、‘发展下线提成方案’……这像是正规兼职?”
刘明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不说话。
“你发展的那十几个同学,有的被骗了学费,有的背上了网贷,有个女生因为还不上钱差点想不开,这些你知道吗?”另一名审讯员语气严厉,“你以为你只是赚点介绍费?你是在帮诈骗分子害你的同学,害你的校友!”
刘明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我们现在跟你谈,是给你机会。”审讯员放缓语气,“你的问题很清楚,涉嫌诈骗共同犯罪,而且组织、介绍多人参与,情节严重。
但如果你能主动交代,特别是交代清楚你的上家‘K哥’的真实情况,协助我们查清整个网络,挽回损失,法律上会考虑给你从轻处理的机会。
你还年轻,难道想背着案底,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长时间的沉默。
讯问室里只有记录员敲击键盘的轻微响动。
刘明的心理防线在罪证的压力和前途的恐惧下,开始出现裂痕。
“我……我说。”他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K哥’……我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大概半年前,我在一个游戏群里认识的他,他说有轻松赚钱的路子……一开始就是让我拉人进一些兼职群,后来才让我下载那些APP,教我怎么操作……钱都是他转给我,我再分给下面的人……”
“怎么联系,见面过吗?”审讯员立刻追问。
“主要是用‘麻雀’联系,他经常换号。
没见过面,他说他人在外地……不,可能是在国外,因为有时差。”刘明交代,“他给我的提成,有时候是绿泡泡转账,有时候是小昆虫,还有几次是让我提供银行卡号,他直接打过来……那些卡,有些是我自己的,有些是……是我用别人身份证办的。”
“你手机里那份‘优质客户’名单,怎么回事?”审讯员切入关键。
刘明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名单,什么名单?”
审讯员将打印出来的、带有秦教授信息的那页名单推到他面前。
刘明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这个……这个好像是有一次,‘K哥’让我帮忙整理一些‘潜力客户’的信息,说是公司要做市场分析……他给了我一些条件。
比如年龄、职业、大概经济情况,让我从我拉进群的人里面,还有……还有让我从一些公开的校友录、企业黄页里找找看,符合条件就把联系方式记下来。
我当时觉得奇怪,但他说整理好了有额外奖金,我就……就随便找了几个填上了。
这个‘江大秦’,好像就是从我们学校某个退休教职工的联谊会通讯录里看到的……我真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
“只是让你整理名单,没让你接触这些人或者没让你从他们那里套取什么信息?”审讯员紧盯着他。
“没有,真没有!”刘明连忙摇头,“‘K哥’就说先整理,后续可能有电话回访之类的业务,但一直没让我干。
那份名单我后来都忘了,一直存在手机备忘录里。”
两个审做员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明的交代,似乎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诈骗网络在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同时,可能也在按照某些特定条件进行初步筛选,形成“数据库”。
至于这个数据库最终流向何处作何用途,刘明这个层级显然接触不到。
“把你知道的‘K哥’所有的联系方式、社交账号、哪怕是曾经提到过的点滴信息,全都写出来。”预审员递过纸笔,“还有,你帮他收钱转账的那些银行卡号、支付账户,一个不漏。”
在隔壁观察的王主任,已经将初步审讯情况电话汇报给了李毅飞。
“刘明的交代,和我们的判断基本吻合。
他就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接触不到核心。”王主任说道,“那个‘K哥’很狡猾,只用加密通讯和远程指挥,资金支付也多层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