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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射大会(五) 范好胜同苏晋元一道说话。 钱誉却抬眸往观礼台上望去, 果真见白苏墨还在凭栏处看他, 如同先前一般,他每走一步, 她的目光便随着他移一步。 于场中万千人当中,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 却知晓她的目光在他身上。 场中人多眼杂, 他不便在胜负未分的时候将她扯进漩涡当中来。 他知晓, 他在场中,比他更紧张的人却是她。 他也知晓,夹在他和国公爷之间, 难做的人也是她。 本应是被他捧在掌心的姑娘, 却在处处替他担忧, 他似是不应当再如此。 钱誉捏了捏掌心, 似是,真的有许久没有骑马射箭过了。 钱誉低眉看了看掌心。 手中的茧都已淡去,看不出分毫痕迹。 但他自幼跟随外祖父一道长大的。 长风靳家,外祖父在世时还曾与苍月白家齐名。 他外祖父亦是见过国公爷的。 在马背上。 …… 思绪间, 正好见发令官上前。 许金祥三人都是自带弓箭和马匹来的,但钱誉三人里, 除却范好胜, 都不曾骑马和带弓箭来。 比试既已定下, 在宣布规则前, 发令官先要领他们三人去兵器栏处取弓箭, 再去马厩挑马。等他们将弓箭和马匹选好之后, 再宣布比赛规则。如此做,是为了防止他们先知晓了比试规则和项目,再选取对比赛项目更有利的武器和马,投机取巧。 由得这一突然加入的环节,比试先且中断。 可场中的热议声并未消停,反而更加热烈了些。 平日里看惯了中规中矩的骑射大会,难得一见骑射大会上的挑战,兴许,由此才是开端,日后每一届的骑射大会都有好戏看才是。 比起早已看腻的比试,这样新鲜的挑战才份外夺人眼球。 观礼台中的女眷早前便觉有些无趣,都有些坐不住,眼下这一出,才纷纷出了阁间,到凭栏处一边看着稀奇,一边议论着。 近处的议论声便都能传入白苏墨耳中。 白苏墨先前同梅老太太一处,方才情急之下才来了国公爷这头。 先前范好胜一幕,她半是置气出了阁间,去了凭栏处,也半是心中担心,目光便投向场中的钱誉和范好胜身上。 虽是范好胜和晋元帮忙解围,钱誉这边也凑成了三人,但也只是让场面不那么难看。 她从未见过钱誉骑马,更何况用弓箭? 她从不在乎旁人如何看钱誉。 却在乎钱誉心中如何想! 爷爷今日有意邀请钱誉来,却又特意安排这么一出,钱誉却除了应战,别无他法。 爷爷是想让钱誉颜面扫地,既而知难而退。 钱誉如何斗得过爷爷? 白苏墨心底好似死死攥紧,目光却无法从钱誉身上移开。直至也见他抬眸看了她这里一眼,目光便是落在她身上,清浅一笑,又很快移开。 是不想让旁人看见,于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能想到的,都事事周全。 而她却束手无策。 兵器架在观礼台下方,正好将视线挡住。 白苏墨心底好似倏然一空。 爷爷那头已不想折回,便缓缓折回了外祖母处。 先前她就在外祖母这里,是听到许金祥挑战钱誉,而范将军请人问过爷爷后,说挑战继续,她才起身去了爷爷那里的。 眼下,苏晋元去帮钱誉,阁间内只剩了外祖母一人,而她心中的话,似是也只有同外祖母说才好。 她缓步上前,在梅老太太身侧落座。 眉间微蹙,眼底似是含着淡然的光,声音很轻:“外祖母……我还是喜欢钱誉……很喜欢他……” 她的声音轻如鸿羽,却幽幽落入心底。 谁人不曾有过少女心事,梅老太太忽得心疼白苏墨。 “喜欢便喜欢吧。”梅老太太的声音也很轻。 白苏墨错愕抬眸。 梅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轻声叹道:“钱誉是个好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喜欢的?” 白苏墨微怔。 梅老太太轻轻拍拍她的手,宽慰笑道:“墨墨,有外祖母在,这件事情便由外祖母做主,晚些就同你爷爷说去,也别再这么欺负钱誉这孩子了……” “外祖母……”白苏墨眼底盈盈碎芒。 梅老太太慈眉笑笑。 观礼台下兵器架,发令官止步。 “钱公子,苏公子,请。”发令官是清楚比赛赛制的,所以并不上前给任何提示。 范好胜用的是轻便的小稍弓。 范好胜是姑娘家,小稍弓讲究的是灵活,轻便,也适合在马上携带,紧急的时候还可左右开弓,是弓箭中最灵活的一种,最适合力气小的姑娘家使用。 苍月有骑射礼,大凡世族之家都会骑射。 只是有技艺好坏而已。 苏晋元确实会,只是不精。 但苏晋元是苏家嫡子,骑射礼上都免不了苏晋元的身影,苍月的骑射礼上也多用的是格弓,这样的弓箭早前曾是禁军专用,后来才沿用到了骑射礼上,轮轻便不如小稍弓,但论威力却胜过小稍弓。 苏晋元便挑了一把格弓。 范好胜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她早前还认为他同她一样,只能使小稍弓罢了。 苏晋元在格弓中挑了一把最有手感的,便才定下。 其实两人对钱誉都不抱太大希望。 钱誉看起来斯斯文文,说他是燕诏元年的榜眼还可信,但若说他会骑马射箭,便有些让人不信了。 更何况钱誉是商人,会骑射的商人是凤毛麟角才是。 若是真会骑射,还中过榜眼,这样的人,谁还会留下来做商人? 故而这场比试虽是都为了钱誉出头,但范好胜和苏晋元都寄希望在自己身上,挑选武器时,范好胜也都和苏晋元在一处。 两人试好了,这才想起钱誉。 竟见钱誉停在一排角弓面前。 除却作战时用的长弓之外,骑射最合适的便是角弓。 但角弓上手很难,至少需要多年的练习,天赋,才会找准角弓的手感。若是今日的比试是军中之人,用角弓,范好胜兴许还不会意外。 但若是一个新手,被角弓所伤都是大有可能的。 另则就是,角弓很重,仅次于长弓。 骑射时用角弓,那这人骑马和射箭的技艺都需炉火纯青,否则怕是根本来不及挥弓,便落于人后。 钱誉是不会,才会停在这排角弓面前? 还是,钱誉是会骑射的 范好胜认识钱誉的时间不长,自然猜不出来,只得看向苏晋元。 这些常识苏晋元自然也是有的,便也朝着范好胜摇头。 他虽认识钱誉的时间长些,但根本连钱誉骑马都没有见过,更勿说射箭了。 范好胜正欲上前,耐心同钱誉说清楚,稍后的比赛,他尽力便好,其余的交给她和苏晋元就好,所以他还是挑选轻便亦上手的小稍弓为好。结果脚步刚上前两步,提醒的话才说出半句,“钱誉,那是角弓,角弓太……”便见钱誉从这一排角弓中挑了一把。 角弓不轻,钱誉却能一手取出,动作虽不轻巧,亦不吃力。 范好胜怔住。 她身后苏晋元也怔住。 钱誉正好回眸,莞尔:“角弓怎么了?” 范好胜和苏晋元的惊诧目光中,钱誉竟然将角弓拉起,并调整手臂的角度,适应弓箭的力道和幅度。 这……这是标准的试弓,选弓,调弓的流程…… 范好胜自是不必说了。 苏晋元的母亲也出自将门,这里头的道道多少也清楚些。 钱誉如此,究竟是让两人意外。 说瞠目结舌也不为过。 钱誉在人前从不显山露水,也一直以斯文模样示人,怎么会用起角弓来…… 范好胜和苏晋元一时在心中都找不到形容词,只是惊愕时,见钱誉拉了空响,弓弦饱满有力,绝非头一次试弓的人。 范好胜和苏晋元的错愕里,钱誉朝坚守武器架的管事道:“劳烦给我一枚玉韘扳指。” 管事愣了愣,赶紧去寻。 角弓力道大,配玉韘扳指最好,既有益于射箭,还不会上手。 管事忽得知晓这是行家,至少也是知晓军中行军打仗的。 这世家子弟多自满,去过军中的更是寥寥无几,管事在这骑射大会上见过多了去了,还是头一回有人用角弓和玉韘扳指的。 管事将东西递于钱誉,又问道:“公子,可要调弓?” 钱誉便笑:“我用正好。” 管事颔首。 钱誉这才转向一侧早已呆若木鸡的范好胜和苏晋元二人。 “钱誉……你……”苏晋元支吾。 范好胜却是直接:“钱誉,你会骑射?” 钱誉颔首:“幼时跟外祖父学过一二,但许久未碰过,怕是生疏了。” 能说生疏,便是早前会。 而看钱誉眼下的模样,还不如他们二人紧张。忽得,范好胜和苏晋元才意识到,钱誉很可能才是今日这场中的一匹黑马。 但范好胜和苏晋元如何想,发令官自是不知道,今日忽然冒出来这么一桩子事,发令官已经手忙脚乱,见他们已经挑选完弓箭,便上前催促着钱誉赶紧去挑马匹。 这场中都还在等着呢,哪能在此处耽误时间? 若是惹了国公爷和茂将军不悦,才是大事呢! 更何况,今日场中谁都清楚,许金祥这组是微操胜券,钱誉这里不过是走个形势罢了,发令官不由分说便领着钱誉去了马厩处。 等选好马匹,直接拎弓上马,骑到场中。 许金祥三人已在场中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见钱誉等人出来,场中立刻有口哨声传来。 周遭才纷纷移目。 比赛规则尚未宣布,旁人看得自然是热闹,国公爷却拢了拢眉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角弓。 ※※※※※※※※※※※※※※※※※※※※ 抱歉,这几天更得少,因为作者君隔壁文正好这几天完结,预计到周六作者君将隔壁文完结,本文就可以恢复双更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