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将军:“……………………”
婴宁:“……”
原本扉页是无字的,大概小泥鳅前些天被按着练字,不知什么时候随手给添上去了。她心里暗道要死了,正飞快琢磨着怎么打圆场,就见鄢将军面不改色地翻了回去,又看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笑了。
婴宁眼珠一转,忽然问:“你认字儿吗?”
鄢将军笑眯眯的:“勉强认得几个。怎么了?”
一旁的侍女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鄢将军倒是面不改色,抬手状似无意地将画册之下兵书露出的一角又往里推了推。
婴宁似乎是松了口气,有些开心地道:“没怎么。这书上都是图,正适合你看。”
——书的确是道长留的,只不过哪是什么武林秘籍,不过是本活动筋骨、强身健体的画册罢了,如今带来也是给小泥鳅随便练练的。她想着鄢将军行伍出身,又不能科考,想必是真没读过什么书,便放下心来,又叮嘱道:“秘籍就是很神秘的,你可千万不能给人家看,只能自己琢磨,知道吗?”
闻言,鄢将军又是一声爆笑,这回直接笑趴在了案上,还不忘解释:“多、多谢啊,如此珍贵的秘籍,我这是开心的。”
婴宁有些狐疑。自打见的第一面这人就总是笑话她,还喜怒无常,叫人琢磨不透。鄢将军好容易笑够了,又咳了一阵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向后靠上软枕:“行了。无功不受禄,分内之事罢了,你我并没有什么救命之恩。”
“这不马上就有了吗。”婴宁谨慎地试探道,“将军,你也知道我们外地人在京城行走不便,你我如此有缘,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她两指捏出个十分细小的距离。鄢将军好整以暇道:“在下一无官职二无权势,实在爱莫能助。”
婴宁连忙凑上来:“不会不会,真是小忙。咱们来时坐的那艘船不是出了命案吗?今日不知怎得,锦衣卫又在码头抓了个小小的漕工,想必是与那案子有关。我也不是求别的,只想请将军帮忙打听打听,锦衣卫为何抓人。”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鄢将军终于显出丝疑惑,将书册搁到一旁:“你与那漕工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婴宁下意识就想撒谎,可余光瞥见桌上的书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说了实话,“是我师父的亲儿子,先前进京来讨生活,谁知道过得如此潦倒,只能做苦工度日。如今连着师父也被锦衣卫提走了,我担心……”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鄢将军轻轻舒了口气,面色如常:“一个漕工,倒没什么值得怀疑。怕的是他日子过得穷困,若有谁给他些好处,指示他做些什么——”
婴宁立即道:“不可能!”
“我还没说完。”鄢将军瞥了她一眼,“即便是如此,案发时他毕竟不在船上。没有证据,锦衣卫也不能轻易定他的罪。”
“可我听说锦衣卫黑得很,那些审犯人的更是修罗夜叉,无缘无故就抓人去打板子呢。”
“打板子也是可以赎的。”鄢将军冲婴宁鼓鼓囊囊的腰包扬扬下巴,“带了不少银子吧?不必收买我了,叫上你男人,上北镇抚司去交赎杖钱就是。”
婴宁下意识摸摸腰包。这么一大笔钱白送出去,她也肉痛,带出来不过是预防“武林秘籍”用不上,只能使银子。
此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将军”。鄢将军示意侍女去招呼,自己则站起身,绕着婴宁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评价道:“有意思。”
不知为何,婴宁后背一阵汗毛倒竖。
“多谢将军指点。”婴宁咽了口唾沫,“那若是有什么新消息……”
“行了,”鄢将军面色忽然一凛,“不要得寸进尺。赎杖还是等死,你自己选。”
说罢她便径自坐回书案前,用软巾擦拭一把长枪。
婴宁一言不发。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单纯傻眼了。
这人也太拐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呢?婴宁嗫嚅片刻,正想再争取一下,便看见她面露烦躁,不敢再提。
谁知正当她磨磨唧唧地准备告辞,那侍女便急匆匆跑了回来,附在鄢将军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讲的是悄悄话,在婴宁耳朵里却清楚得很。她说:“天津卫的刘大人过几日便会进京,都察院已经提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