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星星风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月曦推开门,发梢还带着训练后的汗水,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
"哥哥我回来了!"她欢快地喊道,眼睛在看到桌上的小蛋糕时瞬间亮了起来,"哇!哥哥给我买了小蛋糕!"
乐珂——现在化名卢星的青年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他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为月曦拉开椅子:"今天训练结束得比平时晚,饿了吧?"
"嗯!"月曦迫不及待地坐下,用小银叉挖了一块奶油送入口中,幸福地眯起眼睛,"是城西那家店的限量草莓蛋糕!哥哥怎么买到的?"
"商队今天正好从那边经过。"乐珂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提及自己排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队。他伸手拂去月曦发间的一片草叶,"又和同学切磋了?"
月曦点点头,一边吃蛋糕一边兴奋地说:"今天我们七人小队配合训练,叶霜姐说我们配合已经很默契了,准备下周去星斗大森林历练,为参加魂师大赛做好准备!"她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期待,"哥哥我可以去吗?"
乐珂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六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红月之夜,他们穿越雾气弥漫的隧道,离开月国,隐姓埋名。如今月曦已经长大,成为了史莱克学院的天才少女,而他也以卢星的身份在商队站稳脚跟,暗中重建与月国的联系。
"好啊。"他听见自己说,"正好商队有批货物要运往星斗外围的补给站,我可以带队和你们同行。"
月曦欢呼一声,差点打翻奶油碟子。乐珂眼疾手快地扶住,无奈地摇头:"都多大了还这么冒失。"
"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嘛。"月曦吐了吐舌头,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有王兄的消息吗?"
乐珂从怀中取出一封破损的信封——这是一件神奇的魂导器,它有一支配套的毛笔,若持信封之人拥有月国王族血脉,则可收到持笔之人写下的消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信封会不断磨损,直到再也不能使用,所以这些年月阙很少来信,乐珂二人也无从将自身的境况告诉月阙。烛火跳跃,信封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缓缓打开。月曦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那份对兄长的深切思念几乎要溢出来,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太久没有收到王兄的直消息了。
她屏住呼吸,伸出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谨慎,轻轻触碰信纸上那些常人无法看见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玄奥的纹路。
刹那间,月阙熟悉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地流入她的识海。那声音褪去了帝王的疏离与威严,带着一种只对至亲才有的、温和而内敛的暖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曦儿,见字如晤。孤已出关,今已是魂圣之境。勿念。”
月曦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王兄一切都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然而,这份纯粹的狂喜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壁垒,仅仅在她心头停留了一瞬。
魂圣……月神六考……那下一步就是……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沸腾的喜悦。她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完全绽放,就已经凝固,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一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种沉重的冷意。
月神七考……那个如同诅咒般悬在历代月王头顶的绝望门槛……月阙哥哥现在是魂帝了,他离那道门槛更近了,而历代……皆止步于此!
月阙那沉稳温和的声音仍在识海中继续流淌,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闭关闲暇时,翻阅禁宫古籍,偶见关于星斗大森林深处‘星渊’的记载。渊中独生‘星辉草’,其叶凝星华,古籍称其有温养调和之效,或对吾月神一脉的修炼有所裨益。此物或可助吾稳固根基,精进修为。曦儿若有机缘前往星斗,可多加留意。”
他的语气是稳重的,带着兄长对妹妹的托付,但那份“稳固根基,精进修为”背后的深意,月曦听得明白——他在为那道天堑做准备!他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
月阙的声音微微停顿,随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沉的暖意:
“曦儿在外,一切可好?孤……哥哥甚是挂念。代孤问候乐珂,他已经很辛苦了.......一切勿要让他知晓。”
月曦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翻腾的担忧和恐惧压回心底。她定了定神,将月阙的问候传达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王兄……他一切都好。他让我……向你问候,说你……”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两个字,“……辛苦了。
这三个字落下,乐珂脸上常年如同蜡人般标准而温和的笑容似乎在无形中消融,他嘴角缓缓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淡得如同初春冰面上掠过的第一缕阳光,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纯粹暖意,将他眼底常年笼罩的疏离与深沉尽数驱散,只剩下清澈见底的柔和。即便从小见惯月阙皎月风华与无数月族美人的月曦,此刻心神也不由一晃。
“嗯。”乐珂只是低低应了一声,那抹浅笑已如昙花一现般消失无踪,快得让月曦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月曦的头发,“去休息吧。”
月曦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乐珂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平静,最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房间。门扉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少女忧心忡忡的目光。
客厅里只剩下乐珂一人,以及桌上那跳跃的烛火。他静静地坐着,许久未动。然后,他伸出手,缓缓地、近乎虔诚地抚摸着那封鎏金信封的边缘。指尖划过冰裂纹般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月阙书写时留下的气息。一丝极其复杂、近乎扭曲的情绪,在他眼底深处翻涌。庆幸自己身上流淌着那个男人——月铮——肮脏的月王族血液,让他有机会读这些信。
如果再强一点……如果拥有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把月阙带走?远远地离开那个该死的月国,离开那该死的月神传承!什么王族责任,什么国民性命,统统见鬼去!只要月阙活着,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与他乐珂何干?!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诱惑力,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将那黑暗的嘶吼压了下去。
不行。
他太了解月阙了。月阙不会走。他是月国的王,是月神选定的继承人,他的骄傲,他的责任,早已刻入骨髓,融入灵魂。强行带走他,无异于折断他的脊梁,摧毁他的意志。那样的月阙,还是月阙吗?
乐珂缓缓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困兽在压抑着咆哮。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祭坛上血色弥漫,月阙将他护在身后,武魂碎裂的声音清脆如冰。那时月阙的眼神,明明痛得浑身颤抖,却还强撑着对他笑:"别怕。"
如今时移世易,他竟卑劣地期盼着那双向来悲悯众生的眼,能只注视他一人。这念头如毒藤缠绕心脏,越是挣扎越是窒息。他恨自己的贪婪,恨这妄图独占神明的痴念。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底的疯狂和憎恨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现在,不是沉溺于憎恨和妄想的时候。
乐珂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星斗大森林的深处,星渊……那将是他的战场。
他轻轻将信封收入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月阙那句“辛苦了”带来的微弱暖意,与他心中冰冷的决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站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稀疏的星光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寂的轮廓。
黎明将至,而属于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目标只有一个——星辉草。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三天后,星斗大森林外围。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茂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成破碎的金斑,零星洒在铺满厚厚腐叶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草木的清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原始丛林的血腥与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