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似乎是不怎么信的,他更相信医生的药方。”
“那你信吗?”迟曙看他。
“不信,怎么,你信?”立宵朝他挑眉,“没想到你竟然信这个,你怎么也该信科学吧。”
“我不信这个,应该也没办法全然相信科学。”
“为什么不信?”
“不迷信是因为小时候我妈信这个,吃了点儿苦头。“
立宵看着他,那眼神活像是说,展开讲讲。
“当时我高烧几天不退,吃了很久的药完全没用,眼看着要烧成一个傻子,我妈找了一个当地会土方的老婆子,给了她两百块。”迟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住的土屋,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尘土飞扬,下雨了进去能踩成泥地,那个人直接拿着一把刀割开了我的手指,然后挤出来了肉油,直接给割了。”
立宵嘶了一声,下意识看着他的手,“你当时就没想着跑?”
迟曙看了他一眼,“三个成年人按着你的手,你跑个试试,再说,当时我妈按着我的头,要不是她被吓住了松了手,我说不定都看不到。“
“然后呢,那个听着不像医生的老婆子,她收了你们两百块,然后割了你的手指?”
“没有,何止这样,当时血一直流,她直接从地上捏了一把土,按在我手指上。“
立宵又嘶了一声,觉得手指泛起了疼痛。
“我觉得稀奇,是因为后来我真的退烧了,不知道是烧到了一定程度该退了,还是真的起了作用。”
“两百块钱挨一刀,真值啊。”立宵揶揄。
“也算买了我妈的心安吧,她那几天一直守着我,瘦了不少,不管那个偏方治不治,至少最后好了。”
天下起了雪,势头很小,像吹散的蒲公英,飘飘扬扬。
“我现在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那个老婆子,她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有一瞬间觉得,好像一种长刺的藤草缠绕住了我的手,它顺着刺的方向摩擦,不会受伤,只是一种粗糙的疼。”
“之后发烧还找过她吗?”
迟曙笑了笑,“后来我哥回来听了这事儿,发了好大一通火,之后再也没去过。”
“本来就不该信。”立宵笑着说,“那为什么不信科学?”
“我还没有看见烟花,拒绝回答你这个问题。”
“烟花要等到一点才有。”立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两分钟。”
“一点放烟花不扰民吗?”
“不会,大家都习惯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一点放烟花。”
迟曙想了想,“如果是每年的话,是过生日吗,还是什么纪念日?”
“我一位表哥给他妻子的纪念日礼物,算是纪念在一起第一天吧,我哥说,他要每年重新跟她表白一次,让对方有安全感。”
“那怎么不是零点?”迟曙疑惑,“通俗来说,零点才算是开始,这种仪式感的东西,怎么会推迟一个小时,也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立宵笑了起来,“这是因为我嫂子怕鬼,鬼片里很多不都是零点出事的,她零点的时候绝对不睁眼。”
迟曙闻言也笑了,“你哥是懂浪漫的,他们感情很好吧?”
立宵摇头,“那女孩是大城市来的,他们结婚之后矛盾——。”
天上传来响动,两人不约而同止住了话头。一束束烟花次第在天空炸起,魔方似的小屋灯光鳞次栉比,一盏盏点亮,一时间热闹无比,比烟花还绚烂。
迟曙朝立宵笑道:“结婚矛盾应该是正常的,但是婚姻让彼此产生的联系也很美好,两个毫无联系的人,成了一家人。”
立宵直直看着烟花,缓声开口:“只能依靠固定的仪式感才能留住的东西,注定无法长久,只是自我欺骗。”
“你不觉得他们浪漫?”迟曙看着立宵,立宵始终看着烟花,慢慢落幕,到最后归于寂静,落入漆黑。
“不含目的的浪漫才算浪漫吧。”立宵仰着头,雪花飘在脸颊上,冰冰凉凉,“就像婚姻如果只是为了锁住对方,或者为了安全感存在,都没有意义。”
迟曙看着立宵,没再反驳,“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信科学吗?”
立宵四处飘忽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为什么?”
“因为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而我从不相信偶然。”
立宵动了动眼皮,听迟曙接着说,“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感知到的东西。”
就像为什么喜欢你这件事,对我来说就是玄学。
有一瞬间,迟曙看着立宵,有一种想要表白的冲动。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迟曙睡意不多,但生物钟还是按住了他的眼皮,迟曙睡得很浅,一晚上睡姿不好的立宵,一下都没动,像是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