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州市委大院,都成了这场无声告别的观众。
十几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未经任何通报,便悄然滑出庄严的门庭。
没有警灯闪烁。
没有警笛呼啸。
它们悄无声息地汇入城市奔涌的车流,却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喧嚣死死隔绝在外。
车队的目标,只有一个。
市看守所。
……
京州市看守所门口。
红蓝两色的警灯光芒,徒劳地切割着粘稠的空气。
光影之下,每一张脸都显得晦暗不明。
公安局长赵东来,这位在京州警界以铁腕闻名的汉子,此刻额角的一根青筋却在不自觉地微微抽搐。
一滴冷汗从他鬓角渗出,沿着下颌的线条缓缓滑落。
冰凉,且痒。
他身旁,市纪委驻看守所案件监督管理室的主任钱理,一张脸毫无血色。
他的嘴唇在警灯的映照下泛着青紫,无声地开合,却挤不出半点声音。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音,终于刮破了现场压抑的死寂。
头车稳稳停下。
后座车门应声推开。
一只擦得没有半点尘埃的黑色皮鞋,先探了出来,鞋跟笃定地踏在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响。
孙连城迈步而出。
他没有看现场的任何人,只是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看守所那面灰色的外墙。
紧接着,他身后,车门接二连三地打开。
一个,两个,三个……
黑压压一片神情肃穆的市纪委干部鱼贯而出。
他们没有交谈,没有指令,只是沉默地在孙连城身后站定,列成一道无言的墙。
那股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压得人胸口发闷。
赵东来的心跳,在此刻停顿了半秒。
他快步迎上。
他认识孙连城,算是旧识。
可此刻,孙连城投来的视线里,寻不到半分故人相见的温度。
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却极具穿透力。
“孙书记。”
赵东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动伸出了手。
孙连城也伸出手。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赵东来心头猛地一沉。
孙连城的手,干燥,温热,筋骨分明。
那股力道从掌心传来,不带丝毫攻击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