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棠赶到医院的时候才刚刚八点,也算赶上了周末清晨的尾巴,她在路上买了一束开得正旺的剑兰,露珠还缀在花朵上,亮晶晶地闪动着。
萧郡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等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开衫,已经是初秋了。
在一群或焦急或麻木的人群中分辨谢棠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她就像一个每时每刻都充满生机的能量球,一阵风一样,带着粉紫色的花束突然降临到萧郡眼前。
“你都不用动,我一下子就看见你了!”
谢棠笑嘻嘻地说,殊不知这句话正好与刚刚萧郡的心境完美吻合。
萧郡有些恍惚,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都秋天了,你怎么还穿着拖鞋到处跑?”
“哎呀,这哪叫什么秋天啊,热得很,再说秋老虎,你没听说过?”
萧妈妈恢复得挺好的,谢棠这就放心了,她叫萧郡给花找个容器,再装上水,好好养着,自己顺手在床头柜拿了一个苹果,开始给萧妈妈削着吃。
她倒是像在自己家一样。
自从谢棠听说了萧妈妈的陈年旧事,心里总是有一股忿忿不平的火。萧妈妈原本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女,父母在这所小城里也算是艺术界的人物,怎的因为结婚,就断送了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萧阿姨,您伤养好了之后,有没有想着开个艺术班啊?听萧郡说您之前就是舞蹈老师,要是您办班,我来给您打杂好不好?”
在萧郡奶奶家发生的一切,萧妈妈也听萧郡说了,她知道谢棠是个好孩子,但大人的事本就与她们无关,况且一个初中生,又怎么会知道大人世界的复杂呢?
萧妈妈伸手抚摸了一下谢棠的小脸,那里被萧父一巴掌扇来的红肿早已消融:
“阿姨年纪大了,跳不动了。”
“这个倒没关系,现在家长主要看的是资历,您那么多奖项往那里一摆,亲自指导不就够啦!”
萧妈妈只是笑笑,并未回应,转头看向窗外,今年是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似乎一切都该是开放的、热烈的。
谢棠削好了苹果,用牙签叉着一块递给她,她怔忪了一瞬,接了过来,苹果很甜。
十几年来,她的天地,逝去了疼爱她的父母,留不住残忍的爱人,只剩下最亲爱的女儿。
于是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萧郡的衣食住行,看着女儿一点点地成长,这就是她最大的慰藉。
于是她摇摇头:“等郡郡长大了,再说吧。”
“可是,萧郡比任何人都成熟懂事呀!”
恰逢萧郡打了热水回来,闻此言,动作停顿了一下,才默默地把暖壶放在桌子上。
“郡郡,待会儿你们回家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把家里的绿植浇一下水。”
“嗯,好。”
萧妈妈还想再叮嘱:“左边那盆天堂鸟我上周刚浇过,你给叶子喷喷水就好,倒是那个大琴叶榕......”
“妈,我知道的。”
萧郡已经把饭盒洗了消毒了,打包进了拎袋,一切都十分妥当。
“......那就好。”
萧妈妈九分欣慰,一分似有若无的怅然,微笑着看着她细细呵护了十几年的明珠,好像不用人工擦拭,明珠自身的光芒已经十分耀眼夺目了。
“你跟我妈,刚刚在病房谈论什么呢,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俩人从医院出来,萧郡推着自行车,车上挂了需要换洗的衣物,她们打算走回萧郡家。
不同于萧郡妈妈对萧郡的无微不至,谢棠从小生长的环境跟放养也没什么区别。
谢妈妈自己有一家裁缝店,忙的时候很晚才回来,周末也喜欢出去跟朋友打牌;谢爸午饭在厂里解决,晚上下了班后喜欢找同事约饭约酒,于是谢棠练就了闭着眼睛都能把附近饭点的菜单背出来的技能。
她也不是不羡慕别人家爸妈的体贴,但她自由惯了,慢慢的就觉得也许人就该是独来独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