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州有仙剑枕午,曾三次出世,皆为一人所持,经行处,拨乱反正,庇护四方。
所持之剑,似无形,如信手折柳,挥去,招致仙不行天路,鬼不至忘川,朝圣者闻之色变,引渡使听之恍然。
百年后,民歌率土,海晏河清,瀛州剑仙淡出尘世,变成那说书人口中做消遣用的奇闻怪谈。
时节流转,弹指千年。
人世间少了个匡扶正义的瀛州剑仙,多了个闲云野鹤的蓬舟钓翁。
那人出没无状,今晨东湖,明朝沧海。常常一杆一篓一斗笠,端坐钓鱼台,只不过,经年无鱼。
一如寻常,蓬舟搁置于瀛川之上,川上无风,水波不惊。
明明是一派详和之景,却又不似往日那般闲静,一白鹭立于船头,盯紧水下游鱼,欲伺机而动。
蓄势待发时,一声婴孩啼哭嘹亮,响彻天际,惊鱼跃起,白鹭衔之飞远,留一川涟漪,与天一线,留一蓬船随哭声一伏一起。
蓬舟外的动静惊扰到了休憩的人,他眸眼中还带着几分将醒未醒的慵色,扫过正顺流而下的木盆和襁褓中的婴孩,神色莫名。
三息过后,布帘微动,木盆里的婴孩止住啼哭,对着姿容清雅的救命恩人露出笑脸,一对诡异突兀的异色瞳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曾经的除魔卫道第一人面前。
“救与不救,渡与不渡,罚与不罚,在你。”
神阶警醒犹言在耳,不可谓不重,所以祝识游在救他前,给了自己三息时间考虑。
“若千夫所指?”
“我救。”
“若执迷不悟?”
“我渡。”
“若罪孽滔天?”
“但求一剑。”
祝识游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像是做足了准备。
洞墟里的神阶若有所感,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天道口中那个近些年一副不问世事作态的人。
不过事到如今,问无所问。
神阶隔虚空遥遥一望,虽然顶着连杀三世天眷之人的祸星名头,可那木盆里毕竟是尚且懵懂无知的婴孩。
只得连声嗟叹,叹那因果轮回,避无可避。
传音与喜形于色,仿佛捡了个大便宜的祝识游,“祸星此世名叫……”
近一年拿惯了鱼竿的祝识游不甚熟练的抱起木盆里的小乖徒弟,打断了神阶未尽之言,
“祝澄时,字在迩。”
看着怀里乐呵呵的小无牙崽,祝识游莫名感觉自己这名字取得还挺被认可的。
后知后觉,我有徒弟了?
活了1020岁,甚至被法则认成老大的祝识游,活了千百年,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上天入地,弑神屠魔,一人一道。
见识的多了,也就导致重回故地时,看见门扉破落,荒无人烟,一眼望去,野草疯长,松林葱郁,鸟雀虫鱼成双结对的置于其中,他成了这多余山唯一的人。
而现在,他也有伴了。
……
“所以……”听了天道传音求助后,出于某种打发时间的心情,兴冲冲赶到子卯境的祝识游,心境归于平淡,“神阶已经三百年没有天眷之子踏上去过了?”
天道化的小毛球忽闪忽闪,像是在表达气愤,“是啊,为了维系六道平衡,现在祸星百年出一个,便于稳固天眷之子的地位。”
又想到这位也是千百年前的祸星,兴冲冲解释的语气低了一点,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在您的改革下,天眷之人和祸星都是自愿的。
不过,没了前世记忆,也不是所有祸星都跟您一样有这般襟怀。
三百年前的祸星降生在欢都鬼道,天赋异禀,跟欢都的配适度很高,所以……”
不知何时上了星沙树的祝识游丝毫没有身下树是世界本源的意识,听着天道的话,单手倚着头,自顾自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着琉璃盏,见对方停了,凤眼一扫,示意祂继续。
天道收回视线,心中默念打不过打不过,继续解释道:“所以他杀了当时的天眷之人。依据您制定的规则,他又轮回了两次,无一例外,当世的天眷之人都死了。”
听到这祝识游才有了点感兴趣,挑了挑眉,对法则口中这人来了点兴致,“这么厉害,何不选他做天眷之人。”
若是可以我还找你帮忙干嘛!
心底这般想着,嘴上却讨好的笑了笑,“祸星和天眷之人都是星沙树挑的,我也改不了嘛。”
“所以你唤我来是?”
询问的眼神投向小毛球,银白色发丝有些落在星沙树的枝叶上,四目相对,小毛球却卡壳了。
此刻,漫天星子,交相辉映,映射的光散布在祝识游俊美的脸上,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