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塘给她沏了杯茶,“我明天可能就回去了。”
赵柔兰道:“十一妹妹,我早上可以过来和你一起去学堂吗。”
沈塘点头:“我在功课上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问皇姐。”
赵柔兰被她这么一弄羞红了脸。
临走时她又让雨露拿了两盒点心给她,怕她一个人拿不动,沈塘让雨露送回赵柔兰的宫殿。
沈塘看到赵柔兰手腕的伤,她想要寻求庇护,她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帮这个可怜的小丫头。
*
李遇水独自坐在枯树下,红墙外的雕栏玉砌,于他而言是两个世界的春光。
唯有脸上残留的余温散去,给他一种瞬息的错觉。
他难得的有些不解。
小德子带着御医踏进院子,便是看到这般场景,少年衣衫单薄的靠在树干上,月光透过枝丫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面如残雪一般,他的眉间落了霜。
但脸上诡异的纹路还是让小德子很踌躇。
他行了一礼:“公子。”
李遇水看了一眼这阵仗,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冷声道:“不需要”
没人比他更明白自己特殊的体质,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口,过了一段时间,血肉就会快速愈合。相反人间的药材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徒增疼痛罢了。
“让他们走。”他闭了闭眼,补充道:“你也走。”
小德子没说什么,只是遣散了太医,他微微侧身,拒绝道:“恐怕不太行,公主特意令我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李遇水皱起眉,静默片刻后,觉得烦。
她又想做什么?自己与她毫无交集,多管什么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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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渐晚,沈塘躺在床榻上,看着长春宫最后一盏烛火渐息,她偷偷溜到院外,从墙头上跃下。
雨露今天带过她走的路,她都记得,很快就知道出宫该往哪个方向,没走一会儿,就有好几个门军巡逻,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大片的御林军,沈塘没有在上前。
她转身原路回走,在快经过正殿时,一群宫女太监急急忙忙往皇帝寝宫赶,沈塘隐秘在黑暗中,一个拐角处,为首的太监便被撞倒了,他手里端着的盒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太监趴在地上心如死灰的看着,滚落在泥里的药丸。
为首的御林军看到这一目,直接抽出佩剑,太监的人头便落了地。
后边的宫女太监惊恐的跪了一排,男人的剑还滴着血,落在青石板上,他冷然道,“都给我小心点,不然这就是下场。”
“给我处理干净了,不然惹怒了圣上,有你们好果子吃。”他把带血的剑丢给下属,准备带御林军离去。
一个肥瘦硕的身躯,从正殿跑出来,他手里抱着拂尘,途中还被台阶绊了一跤,男人注意到,行了个拱手礼,喊了声:“高公公。”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高公公看到地上的场景,被吓了一跳。
他急忙问:“今天的药呢?”
“此贼人居心莫测,居然把陛下的药给打翻在地。”男人又指了指湿润的土地,“这药已经没办法食用了,高公公,你看能不能让国师重新送一份进来。”
“你以为这是地里种的大白菜吗?想要就会有。”高公公急的原地转了两圈,他痛哭道:“陛下要是今天吃不到这药,非扒了我一层皮。”
“那这……”男人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挥了下手,身后大批御林军就把跪在地的十几名宫女太监,全部捂住口鼻,带了下去,他们绝望的眼神在呐喊。
他凑在高公公耳旁说了些什么,高公公眼神顿了顿,叹气连连道:“也只能如此,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吧。”
两人说话声渐远,地上的血渍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沈塘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被打翻在地的药丸静静躺在那,沈塘把它从土里捡起来,揣进怀里。
在回长春宫的路上,她突然想起云晚和赵流萤说过的话,南荣国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大型的祭祀。
奉天楼的国师会亲自下场在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五,为南荣国带来新的预言,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这种预言,十次有九次都是对的,所以南荣国才会一直富庶,南荣人普遍都很信奉神佛,在南荣寺庙多,出家的人也很多。
那位国师大人遍地都是信徒,被捧为神明。
沈塘扶着宫墙往回走,恶心感袭来她忍了又忍。
没忍住吐了一地,太疯狂了,人命如草芥。
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她赶在所有人醒来前,悄悄的爬回了床榻,把被子蒙在头上沉默着。
她以为七百年前的人间是天官赐福,可两者比起来没有区别,底层人都很难活下去。
沈塘又想到自己参加的最后一场仙门门大典,那个时候灵气开始枯竭,世家宗门带头表示不会收人间弟子,他们想要独览仙术,他们害怕自己的机遇被抢,他们想要飞升成仙。
可底层百姓只是想要吃饭,想要穿暖,想要在乱世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