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暗示了刘继有“上头”的关系，又把自己摘得干净，仿佛一切照顾都是源于郭总的指示，而非金钱交易。

宋连一听，果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便不再多问，只是点点头：“明白、明白。郭总的人，那是得照顾一下。您忙，您忙。”

王厨师长看着宋连恍然大悟离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转身拿起菜刀，“咚”地一声将鱼头剁下，心里嘀咕：反正郭总又不会来对质，这理由最好用。

有一回，三人吃完饭路过前台，刘继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声音扬高了几分：“哎，离你们郭总上次来找我都快一个月了吧？他到底在忙什么？再不露面，这合作我真不谈了——到时候他求我也没用。”

前台姑娘依旧赔着笑：“刘哥您别急呀，郭总一有空肯定来找您。您再耐心等等。”

“等？我都等他一个多月了！统共就见了一两面，每次谈两三个钟头就走，这叫有诚意？”刘继越说越气，“我再等他几天，还不来我真走了。我时间不是时间？”

姑娘只是重复：“您消消气，郭总有空一定会来的。”

“是他请我来的，可不是我求他！”刘继甩下这么一句，才转身离开。

宋连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暗想：这刘继和郭总的关系，恐怕真不一般。

李排骨对刘继这套半真半假的表演很是欣赏——要的就是让宋连觉得，同他们结交“值得”。男人大多现实，崇尚资源和关系，而这一招果然奏效。宋连与他们越发亲近，钓鱼时偶尔会透露些自己的工作安排，甚至发发工作上的牢骚。

一切按计划推进。刘继抽空去了趟医院的精神内科。他熟知精神科患者大多伴有失眠，很容易就开到了一小瓶安眠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刘继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想去总部或金龙公司“直接找郭总”。而宋连的车偶尔会跑总部，也去金龙送过货。李排骨顺势提议：“要不你搭宋连的车去？”

刘继便问宋连何时再去总部，抱怨道：“现在路上出租车都少见，方便捎我一程么？”宋连爽快答应。

几天后，宋连果然告诉他们：第二天要去公司总部。

翌日，刘继和李排骨坐上了宋连的货车。两人带了几瓶饮料，其中一瓶早已被悄悄投入碾碎的安眠药。李排骨背着他多放了几颗——一瓶水里足足下了六七粒。刘继原本有些担心，但宋连一路上并未喝水。车开了一个多钟头，宋连才伸手去摸自己的水壶。

刘继赶忙递上那瓶“加料”饮料：“喝这个！这比某某牌提神多了。”

宋连接过去，喝了两口。

刘继心里忐忑，既怕量不够，又怕过量。但不过五六分钟，宋连开始连连打哈欠，终于头一仰，彻底睡熟。货车顿时偏离车道，冲向路边！刘继猛扑过去拉起手刹，车轮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声响——紧接着，车头“砰”地撞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

两人急忙下车查看。所幸撞击并不严重，只蹭掉了些漆。刘继还在评估损伤，李排骨已低声催促：“别管这个了，拿东西走人！”

他们将昏睡的宋连拖出驾驶室。烈日当头，刘继犹豫一下，说：“把他挪到树荫底下，别真晒出人命。”

李排骨笑：“晒死算了。”

“不行，闹出人命性质就全变了。好歹朋友一场，留他一命。”刘继坚持，他可不想闹出人命来，他又不是真正的罪犯，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李排骨这才点头：“行，听你的。你这人值得结交，真讲情义。”

两人将宋连抬至路旁树荫下，随即返回车上。他们都不会开大车，决定当场拆卸发电器，发电器是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子。扳手、起子、电工钳一一派上用场，忙活近半个钟头，才终于将那台发电器卸了下来。

东西到手，刘继却愣了：“我们怎么回去？总不能走回去吧，那得走多久？估计得走到下午了。”

李排骨指向路边停着的一排汽车：“弄一辆就是了。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

他们沿路走了一小段，李排骨停在一辆半旧轿车前：“这车型我弄过，就它了。”

两人撬门、接线，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发动了车子。李排骨将车开回海乔招待所附近，二人迅速回房取走所有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