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他曾是那样爱他，也那样恨他。

直到这一刻，陀思才意识到太宰是怎样一道难以迈越的坎。

友情也好，爱情也罢，如若是横挡在路上的绊脚石，他都会将其统统抹除。毫无疑问，太宰是一个易燃易爆的隐患，无论陀思愿意与否，他真正的目的和理想迟早会暴露。

就算此刻不暴露，在许愿的那一刻也定会暴露。

他怀着被理解的渴望找上太宰，同时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稍有失控便出手解决对方。

在意识到太宰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一切同类的幻觉都是人为营造的假象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粗暴拧过的毛巾。

可偏偏在自己残忍又无情的对待太宰时，又得到了不应有的宽容。模糊的痛苦侵蚀着他的心，神秘至极。

刚杀完人时确实很愉快，想着对方被丢在一旁等死，在痛苦中挣扎，后悔，在生命最后的一刻绝望地收回所有宽容与善意。

他会非常欣慰的认识到太宰已经死了，永远死了，就躺在海里，死的透透的。

然而一切欢快从第二天早上起戛然而止。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心情竟会发生这等变化。

尽管这一系列事都是理性的、有规划的、必须做的、为了理想必须迈过去的坎。一切行事动机源于理性，有计划有目标。

有时候，他怀疑自己当时并不是真的想杀了太宰，尽管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合乎理性。

“心理层面上说不定只是激情杀人罢了。”

陀思这么告诉自己。

“否则我为何会怀念他，感到遗憾呢。”

当一个人聪明到极点，对事情把控能力强到极致时，也就不会在意他人，还有自己的人性了。

98.

尽管谁都看不出来，但陀思明白，抑郁和烦躁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

太宰带来的爱是不灭的，哪怕在他死后也不会熄灭。

有时，陀思会莫名其妙想起对方的脸，上一秒还想爱他，下一秒却想狠狠撕烂他。一会儿想起对方临死前的模样，一会儿想起对方的笑容。

他忽然想起太宰的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

惩罚恶人是上帝的事，我们应该学会饶恕。

夜晚，陀思为太宰的死亡感到欣慰，却又天真的幻想一切都没有发生。最后，再狠狠嘲笑自己，笃定这个做法再正确不过。

“就让他留在回忆中发烂发臭吧，等大功告成，一切都不存在了。”

陀思在心里暗笑。

这是完成伟大的理想，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呼吸，笑容，和温度构成了一个人。当他们真正死去那一刻，绝不是心脏停止，或是呼吸中断一个简单的瞬间能概括的。这道坎像万丈深渊似的难以跨越。

他是多么烦躁，多么忧郁。以至于留下敦和芥川，只是为了当他们恨自己时，令他能想起太宰的存在。

一路上，陀思就像个暴君似的管着他们，像驱赶羊群似的控制他们。芥川和敦远比想象中难以管教，他们更听太宰的话，而不是他的。

应该说，他们压根就不听他的话。

“没错，就让他们来恨我吧～”

陀思在心里发了狂似的笑。

有时，他感到自己像只被人欺负的猫，滚到角落里藏起来，烦躁又郁闷，整整几天里气得毛发倒立，因遭受不明所以的伤害而对所有人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