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板起脸,摆出了一副高深模样。
“这不好说。”
大娘的想法和棉花铺子里的伙计不太一致。
“你说这消息假吧,那确实镇上人人都这么说,连那些秋收时跟着工头去做短工割谷子的人回来也这么说。”
“你说这消息真吧,那怎么粮店里的伙计都还能安安稳稳地干活呢?难道东家这么好心把他们的粮都给留出来了?我不信。”
“总之,”大娘一挥手,下了定论,“早买粮早安心,晚买粮用命搏,管他是真是假,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好!那我去大集上看看,这么高的粮价,应该会有种田的上来卖粮,去找他们买点。”
柳枝得了想要的讯息,扯了个由头就要离开,却不料衣角被大娘给拉住了。
“小娘子,要是找到了干净的粮,记得大娘啊!就是前面前边那棵大槐树往右走三条街的头一户!”
……
回到大集上买完了要买的东西,柳枝和林更元没赶着回家,留在了镇上,找了家店吃了碗馄饨当午食。
粮价涨了,吃食生意也不好做,柳枝两人从入座到离席的这段时间里,这家往日里还挺多顾客的店都没顾客上门,街上也冷清许多,最热闹的店铺竟是那家小小的当铺。
但路上走着的人却不见多少愁色,仿若早晨排队抢粮不过只是戏剧一场。
光看早晨粮店前的大娘就能明了,都这个时候了,大娘还是不愿意主动到大集上去买村里人没筛过的粮。
好像大家都认为不过是今年老天爷不给面子收成不好罢了,熬过这一年,明年又是寻常的一年。
不过柳枝不这么认为,林更元也不这么认为。
柳枝是有着前世的经历,林更元则是因着年少时的经历。
回家的路上,柳枝就和林更元一齐商量好了计策。
到了村里,柳枝将买来的日用放进杂屋后,带上一把木耳干就往杜家去了。
刚进门就瞧见和杜书两兄弟各顶着一本书靠墙站着,见了柳枝进门后蔫头巴脑、有气无力地叫了她一声“舅娘”。
必定又是因为四处胡闹不好好读书给杜婶子罚了。
柳枝见怪不怪。笑眯眯地问了句:“又在这给蚂蚁守洞呢?这回要守多久啊?”
这两男娃好面,说什么也不肯在亲戚面前承认自己被罚了,硬着头皮也要扯出个好听的缘由来。
柳枝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帮蚂蚁守洞的缘由,好玩。
这时杜婶已经子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露出头来一看。是柳枝,笑着迎上前来。
“枝娘来啦!大虎和阿翠搬粮上山了,都不在家,你去堂屋里坐着,我给你倒杯水来!”
白花生是长辈,但柳枝抵不过她的盛情,最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里,坐在炉灶旁聊起天来。
“杜婶,我才听你说大虎和阿翠运粮上山去了?我当时还跟顺哥儿说了给你家的地窖要挖得靠近山脚,这些日子去运粮都没遇上什么事吧?”
“好得很,好得很,两个地窖都快装满啦!你放心,我都跟大虎说好了,没人知道!红豆的喜衣裳和棉服我也快缝完了,再过一旬,你们就来拿,保准漂漂亮亮的,一个针脚你都找不到!”
“那就好,我家最近也要把地窖填完了,你家青壮劳力少,要是要帮忙,你就尽管说!”
白花生闻言,抓紧了膝上的衣裙,搓了搓,才开口:“枝娘,我也不藏着,你有去镇上吗?现在这粮价可不得了,后头肯定要乱!错不了!要死人!”
白花生的反应不出柳枝所料。
当年杜叔死在了沙场上,死讯传回来后,一向性格爽朗,做事干练的白花生就换了个性子。
这么多年过来,每逢大事小事,有点风吹草动,她就嚷着要打仗了,要死人了。
白花生还在继续说。
“我想着,想让你家领着大虎往山上高一点的地方去再挖个地窖,现下这两个地窖有些低,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也不能让你家吃亏,我家今年的粮一粒没卖,也种了红薯和芋头,我用粮来跟你们换!”
柳枝来这一趟,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当即探过身去,沉声附和。
“我这不就刚从镇上回来呢,我看好多人去排队买粮都买不到!”
柳枝将镇上见闻一一说给了白花生听,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提议道:
“杜婶,我想啊,光有粮——也不稳当。”
“干脆直接建个屋子,我们躲进山里过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