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雨水多,苏杭就雨水少?
这么巧?两边粮都不够?
柳枝皱起了眉,她不懂这些,家里没田也没关注,但好像,听起来有那么几分道理?
“别是粮店黑了心放出来的假消息吧?”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林更元这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说的也是,商人逐利,也可能是借此机会打着赚笔大的搬去城里的算盘,柳枝听着伙计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可从江南那带过来的游商也这么说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粮店敢赚这笔亏心钱,不怕有人报复?”
伙计不住地摇摇头,空叹一声。
“还是云蒙的地少了,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唉!”
柳枝和林更元对视一眼,有了默契,将棉花买好后也不去买别的东西了,当即离开了集市,往镇上的主街走去,镇上最大的粮店王家粮店就开在那条街上。
去那附近再探听探听情况。
走到半路,两人骤然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哀嚎,凄厉刺耳,吓了柳枝一跳。
扭头一看,是从一户挂了白的人家里传来的。
不好冲撞,柳枝急急转回头,正要加快步子离去,这家大门被猛地打开了,一名穿着军队制服的汉子大步走出。
“他叔!他叔!”
一名披着白麻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来,张开双手挡在了汉子面前。
“大仓走了快一个月了,抚恤银子还没给呢!”
“今年这粮价你也听嫂子说了吧,没了大仓,又没了银子,我家可咋活!”
“我家可咋活啊!他叔!!!”
妇人的句句嘶哑哭叫中,满是悲痛和忧惧,柳枝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汉子身高体壮,明明可以轻易地绕开挡住了他去路的妇人,他还是选择站在了原地听着。
妇人诉完这几句,也没气力站着了,软下身趴在地上低低地悲泣。
但应上她的只有一段令人喘不上气的沉默。
良久后,汉子抬起手搓了搓脸,才涩声答道:“会有的,十日内定然会有。”
说罢,汉子脚步匆匆如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处,没再瞧一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抬起头来的妇人。
望向他离去的背影,还有些蹒跚。
柳枝看了这一场,没作声,直到离开了这条巷后才低声喃喃:“抚恤银…竟也被拖欠了吗?”
好由头。
虽也为妇人感到凄凉,但世道将变之际,柳枝还是更关心自家人的生活与安危。
这是一个说服家里人进山建房的好由头,再说说这涨上天的粮价,基本能成。
只是她还得好好想想从谁开始说起才能把时间早早地用起来。
小辈们自然不用考虑,但也不能是阿娘。
若是先跟阿娘说,阿娘必然不肯,还得十日后下个集带她来看两眼才信,这就空耗了十日。
阿爹?大哥?
思索间,蓦地感受到右手被用力地握紧了,柳枝侧过头看向林更元。
林更元目视前方,眼神沉沉,在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身上掠过,再对上柳枝同样坚定的目光。
“枝枝,要乱了。”
柳枝默默点头,再抬起头望向天空时,眼中却充满了志在必得。
前世里,自己正在兵屯里头,人生地不熟,只能被天下大势和四周的阴谋诡计裹挟着生存,每日都是活得提心吊胆的。
这一世,她有粮在手,眼下还有了建屋子的好由头,自家男人也彻底站到了自己一侧。
她不怕。
来吧!
看看是这世道乱得久,还是她能活得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