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件大事——吃饺子。
新年的第二件大事——睡大觉。
熬了一宿,实在是困,除了还要守夜的顺哥儿,其余所有人在吃完饺子后全都回屋睡觉去了。
柳枝吃了三个饺子下肚,喝了一碗饺子汤,浑身暖洋洋的,算牌时用得多了的脑子此刻也松快许多,回到屋内什么也没发现,沾枕即眠。
直到睡饱了醒来后,才发现垫在软枕下的手的手背上有一个铜钱印。
柳枝往枕头下一探,摸出了一枚用木头刻的钱币。
林更元端了杯温水在床边坐下,冬日干燥,下雪更为,还常常要围火取暖,睡一觉醒来后喉咙常常干涩,他将这杯温水递到柳枝嘴边,让她润润嗓。
“你今年用的什么木头给我刻的压岁钱啊?看起来颜色比往年深了一些,还重。”
柳枝浅喝了一小口水,新奇来回翻着这枚林更元给她刻的木钱,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图画。
“是李子树,第一回上山来挖地窖时找到的那棵李子树,李子树的树材是要比桃木浅一些,比松木也重一些。”
每年除夕,林更元都会给柳枝一枚自己制好的压岁钱。
柳枝的小木盒里已经攒有了许多不同木料做成的压岁钱了,个个精美,涂上了蜂蜡和桐油,二十八的时候柳枝还拿着毛刷仔细地清洁了一番。
有刚成亲那年的桂花树钱,有生顺哥儿那年的枣木钱,有冬日偶感风寒时的桃木钱,有林更元凑巧得来的黄花梨钱,有甜甜蜜蜜的柿子木钱,有柳枝长出第一根白发时的松木钱,有祝她财源广进的榆木钱。
李木钱,之前柳枝也收到过一枚,是在她二十的那年,正是桃李年华,以此纪念,年华流逝,木钱尚存。
林更元送她压岁钱,柳枝也会送,但与林更元只送木钱不同,柳枝多的是手段。
昨夜的年夜饭上,柳枝负责面食,专门给林更元蒸了个铜钱形的面饼。
上一年,柳枝用守夜时点的蜡烛烧熔的蜡给林更元绘了一个铜钱。
上上年,柳枝在炸货时真把一枚铜币裹上面糊炸了,炸成了一块金饼,让林更元在一篮子金饼中自己找到那枚铜币藏在哪一块里。
上上上年,柳枝拿着笔在林更元的胸膛上画了一枚钱币。
每年柳枝都能弄出新花样。
“咦!你在木钱上刻的画和我昨日在饼钱上捏的画一样欸!”柳枝摸着木钱一面的左侧刻着的鸡爪果,对林更元笑得灿烂。
不过柳枝的饼上捏的简单,林更元雕刻得更细致。
这年她两头一次分开了半个月之久,鸡爪果是林更元给柳枝带回来的礼物,柳枝记得牢牢的,林更元也是。
“是,我与枝枝心有灵犀。”
林更元含着笑,将因为柳枝坐起而敞开的被子给按严实,亲昵地用唇碰碰她的眉心,“我还刻了李子,当初枝枝丢给我的那颗李子。”
“哈哈,你连那颗李子一边鼓一边瘪都刻出来啦!”
“我一直都记着呢,我没有忘,枝枝。”
“我也没忘啊!你在侧面刻的这个是什么?稻谷?”
林更元轻咳两声,好整以暇道:“不是,是枝枝中秋时吃错的毒莓果。”
柳枝一听,腮帮子就鼓起来了,这是她少有的丢脸事迹,连毒果都分不清,还饿了好几天肚子。
“呀!你这人真讨……”
“嗯?今日可是初一。”林更元将手虚虚挡在柳枝嘴前,悄声提醒,话语里暗藏威胁之意。
“真讨人喜欢!这果子也讨人喜欢!”
柳枝也记着呢,她重活一世的节点就在吃了毒莓果之后。
谁说这果子毒?这可是她柳枝的福气果!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秋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起床了没?准备着要迎神祭拜了!”
冬月就上了山,新一年的皇历都还没发下来,不知黄日也不知吉时。
为了记日子,每日清晨,柳青山都会在木门背后刻上一道横,算着大月小月,每过二十九或三十日就划一道长横,昭示着换月。
还有闰月的存在,要是少了闰月,隔几年后春节就要跑到夏天了,闰月之重要,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