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更元赶工的这几日也正好让她好好想想要在地窖里存着些什么东西。
粮食肯定得要,油盐酱酒也少不了,菜干、腊肉、药方、葛布、袄子、靴子……
柳枝越想脑子越清明,都月上梢头了,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手指细细地描绘着林更元的眉眼。
林更元根本扛不住,陪着她玩了一宿。
于是到了第二日,柳枝爬起来继续昨日牌局时,脸上就没甚么精神,眼皮似有千斤重,脑子里像灌了浆糊。
“嫂子这是怎么啦?打牌也提不起精神?”
一道柔柔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柳枝抬头一瞧,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阿翠,你来啦?你哥叫你来的?”
走进院子里的妇人正是林更元的小妹阿翠。
阿翠学不来算牌,总是输钱。昨夜里她明明和林更元说了不用叫阿翠来,林更元还是去叫了。
“没事,我姐是昨儿听了阿娘说南边倭寇又来了,担心世道会乱被阿娘训了两句不高兴呢,阿翠姐快来坐,我们换个四个人的玩法。”
打牌兴致最好的小桃上前去把阿翠拉到了牌桌上。
“啊,我婆母前几日也说过世道要乱起来的话呢。”阿翠坐下来时随口说了一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枝立刻就抬起头来了,“杜婶子也说要世道乱了?”
阿翠虽觉得她婆母是在瞎担心,可今日大哥去请她来打牌的时候特地说了嫂子最近心情不好,要多哄哄她,眼下看着柳枝精神起来了,也就顺着多说了几句。
“我婆母前几日去绣坊卖她织好的帕子,听说绣坊里哪位绣娘的男人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被召回去了,回来就说世道要乱了。”
柳枝立时就转身去找秋水了,“阿娘,你听,杜婶子也说世道要乱呢!”
“杜婶子哪年不说世道要乱了?”秋水眉毛一挑,没当回事,把竹篓一背就准备出发去镇上。
啊,这倒也是。
自从杜叔死在了战场上,杜婶子从此就对战事害怕得很,不管是大盛的那块地方起了纷乱,只要被她听到了就会说世道要乱了。
但柳枝还是找出了一处不对。
“那往年打倭寇也不用我们这的兵啊,今年都召回去了,肯定是倭寇难打。”
“阿娘你看,今年倭寇打得又多又难,世道不说大变,小变是少不了的。”
“指不定是那绣娘的男人勇武,上官记住了召回去大用他呢?”
秋水倒是回呛了一句,但瞧着柳枝那双追着自己看的带着一股倔劲的眼睛,心头一软。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秋水叹了口气,摆摆手,“等今年秋收下来了我多买点粮好吧,反正买粮也不会亏。”
听见秋水松口了,柳枝也见好就收,双方各退一步。
挖地窖耗劳力,她阿娘肯定不乐意干,能先多买点粮存起来也不错。
……
约莫过了一旬,阿娘她们回山上了,在茂哥儿的婚事上,虽打听到了一个合适的姑娘,但人家一听是蛇户,就忙不迭地拒绝了,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而二牛叔家苗丫头的嫁妆也已打得差不多,剩下些小工可以交给顺哥儿做。
柳枝跟着阿娘她们回了一趟山上补上节礼,又把说是已经被训得像是换了一个脑袋的二花带下山来。
隔天,她捎上几块饼,装了一壶水,拎上还在睡的二花,就和扛着锄头的林更元去山上找合适挖地窖的地了。
柳枝前世重生之时,已经是差不多两年后了,当时还处于诸侯争霸之时,犹如暴雨来临之前,电闪雷鸣,互不相让,风雨欲来。
也就是说,山上的地窖,起码要能囤下能用三年的日用,光是存粮食,这地窖就小不了。
但挖一个大地窖太费力了,加之狡兔尚且三窟以求全,柳枝便打算在山上不同的地方多挖几个小地窖,将日用在不同的地窖里都存放一些,免得被人一窝端了。
既是躲在山中比乱世,那这地窖就不能在大家常走的山路附近,得是个稍稍偏远的地方,地上最好还有厚厚的杂草或杂枝能盖藏住地窖的口。
日用中粮米布药无一不怕潮,地窖也不能挖在山溪附近,同时也能免得被常在山溪附近行走的野兽破坏。
地窖用的时间久,附近的兽洞就得少,最好野兽粪便也不多。
有二花护在身旁,虽然深山不敢去,但去偏远一点的地方柳枝还是有这个胆子的,她可是在山上长大的,眼力、身手都不差。
从天色泛白走到日光恍恍,柳枝终于找到了她满意的地方,更好的是这还有个醒目的地标可以认,一棵长得张牙舞爪的李子树。
噫,还是个熟悉的地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