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这模样,说到底,此人也就是名来历神秘的年轻修士罢了。若非性格古怪,凭他这张脸和一身本事,估计早名扬四海了。
“行了,不笑你。不过我住芳丘这些年,遇到喝醉上山的仙人数不胜数,你是头个醉成这般的。”
“……”
渊九心情不错。他缓缓抬起双手,十指虚抵,抱元守一,掌心间浮现一团金绿交织的灵芒,映亮二人面庞。
那纯净柔和的灵芒徐徐绽放,扩散,化为一道道飞絮般的光华没入云尘周身经脉中,消弭无踪。
不知是否错觉,渊九似乎看见,在光华汇入云尘身体的一瞬,有一层极为浅淡的黑炁自他身周浮起。
渊九眨了眨眼。
他眼睛又花了?
摇摇头,暗叹了声。他虽面上轻松,其实此刻已身心俱疲。浑身皮肉都叫嚣着回芜园躺倒。
自遇见此人,运气便没好过。不过现下云尘显然比自己更疲乏,他没太多资格抱怨。
哎。谁叫他做惯了“师兄”呢……
“感觉好些了吗?”他抬眸。
云尘轻轻点头,“好些了。”
“别急,这才哪到哪。”他伸出左手,“手给我。”
云尘依言抬起右手。
与先前一般,他的手泛着微凉。渊九握着他的手,蘅芜灵息运转,顺着交叠的指节缓缓汇入对方体内。
“师兄有点累。”他笑了笑,“这样省力,你也能多恢复些。”
云尘垂眸,看了看二人相握的手。
“多谢师兄。”
龙龟如一艘莽舟,辟开沧浪,行渡在荒凉的大海中。三岛十洲轮廓已不可辩,四周除了潮起潮落的海浪,便是一成不变的苍凉月光。
“你说桑杨那家伙会躲哪去?女娲石碎了,他若再施术,我便真是案板上的鱼任他宰割。”渊九有些担忧,“也不知这刀子什么时候落到身上……”
“桑杨专门找上你,你身上定有他所图之物。或许与他背后的势力有关。”
“一个舞毒弄蛊的地方,我能和它扯上什么关系……”渊九头疼,“他和他姐姐——若真是他姐的话……他们的魔蚀之态不似作伪。他们自身都难保,还冒险深入仙洲,不知有何目的。若是想逼我祛魔,大可不必如此。况且听你之言,他们在仙洲四处还布下不少豢物。此事不简单。”
“想这么多,到了便知。”云尘只道。
对他的态度,渊九已习惯。此刻他们的行径是羊入虎口,与主动投怀送抱无异,眼下他却除了相信此人外别无他法。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他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哪有人的天煞命理星一直犯冲的道理?
许是见他沉默,云尘侧过脸,看了他两眼。
“师兄心情不好?”
渊九呼出一口气,苦笑起来,“眼下这样,我能不愁吗?师弟,在遇见你之前,我连芜园大门也不怎么出,最大的烦恼还是每月怎么多搞点灵石……”
“师兄曾经并不是这样?”云尘却问道,“我听闻,师兄曾经是光风霁月,行济四方的一届医仙,被称作仙洲不世之才。声名赫赫的蘅芜君,怎会变作这般?”
面对忽如其来的问题,渊九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你想问,为何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眼帘垂下,眸光藏进阴影间,“松珀没同你讲我的故事?”
云尘摇头。
“下回你问她,她会告诉你。”
“为何要问她?不能直接同我讲吗?”云尘似乎有些困惑。
“不想。”渊九却罕见地言简意赅。
他别过脸,一双澄眸沉了下来。发丝垂下覆在眼前,瞧不清神色,只留给云尘一道冰冷的下颌线。
方才好好的,怎么态度一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