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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长庚雪未消 > 学拥孤坟

学拥孤坟(1 / 1)

 长庚山的雪,下了整整三个月。

沈砚之跪在坟前,指尖抚过那块无字碑。碑石被冻得冰凉,像极了那个人离开时的眼神。他身上的玄色法袍落满了雪,睫毛上也凝着霜花,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一遍遍地用指腹摩挲着碑面,像是在描摹一个早已刻进骨血的名字。

“阿澈,”他开口,声音被寒风撕得破碎,“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早。”

坟头的草早就枯了,被厚厚的积雪压得严实。这里是长庚山的禁地,除了他,再无人敢踏足。三百年前,就是在这里,那个自称“玄澈”的妖,用自己的内丹替他挡下了天劫,魂飞魄散前,只留给他一句“忘了我”。

可沈砚之忘不了。

他是昆仑墟最年轻的掌剑长老,修行百年便已臻化境,本该是斩断尘缘、一心向道的典范。可偏偏在五百年前,他下山历劫时,遇见了玄澈。

那时玄澈还是条刚修出人形的白蛇,懵懵懂懂地在溪边晒太阳,被猎户的捕兽夹伤了尾巴,疼得眼圈发红,却梗着脖子不肯示弱。沈砚之本想绕道而行——昆仑弟子,从不与妖物纠缠。可那双清澈的、带着水汽的金瞳,像钩子一样,猝不及防地勾住了他的心。

他终究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掰开了捕兽夹。玄澈却突然张口,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力道不重,更像是撒娇般的试探。

“你是谁?”少年模样的妖,声音带着点奶气,却故作凶狠。

沈砚之看着手腕上那圈浅浅的牙印,忽然觉得,这趟历劫,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沈砚之。”他说。

“玄澈。”妖晃了晃尾巴,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你救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那时的玄澈,还不懂什么叫“归属”,只是本能地想抓住这个给自己温暖的人。而沈砚之,也未曾想过,这句戏言般的话,会成为缠绕他五百年的劫。

雪越下越大,将沈砚之的肩膀压得微微下沉。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莹白的蛇鳞,鳞片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是玄澈当年褪下的第一片逆鳞。

“我找到‘还魂草’了,”他对着无字碑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蛇鳞,“在忘川河畔,守了三十年,才等到它开花。”

还魂草,能聚散魂,逆生死。但代价是,使用者需以自身一半的修为与记忆为引。昆仑墟的长老们都说他疯了,为了一个妖,竟要折损半生道行,甚至可能忘记自己是谁。

可沈砚之不在乎。

他闭上眼,将还魂草的汁液滴在蛇鳞上。瞬间,鳞片迸发出刺眼的白光,风雪骤停,坟头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黑土。

一道虚影在碑前缓缓凝聚,白衣胜雪,金瞳如初,正是玄澈的模样。只是那身影极淡,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沈砚之?”虚影开口,声音带着迷茫,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你怎么在这里?”

沈砚之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伸手去碰,却怕这只是幻觉。

“阿澈……”他声音颤抖,“我来接你了。”

玄澈歪了歪头,金色的瞳孔里满是困惑:“接我?去哪里?我们认识吗?”

沈砚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忘了,还魂草聚的是魂,却未必能唤醒记忆。

三百年前,玄澈为他挡下天劫,魂飞魄散。他抱着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在长庚山守了整整十年,直到尸骨化为飞灰,才立了这块无字碑。这三百年来,他踏遍千山万水,寻遍上古秘闻,只为找到让他回来的方法。

如今,他回来了,却不记得他了。

“我们……”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我们是朋友。”

玄澈眨了眨眼,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飘到沈砚之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手腕上那圈早已淡去的牙印:“你的手,是被蛇咬过吗?”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缩。

“是。”他低声道,“很久很久以前,被一条小白蛇咬的。”

玄澈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一定是条很可爱的蛇。”

“嗯,”沈砚之看着他的笑容,眼眶发热,“很可爱。”

风雪又起,玄澈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我好像……要走了。”他有些慌乱地看着自己的手,“沈砚之,你会来找我吗?”

“会。”沈砚之握紧了那枚蛇鳞,声音坚定,“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玄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被风吹进沈砚之的耳朵里:

“我等你。”

沈砚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他知道,玄澈的魂魄尚未稳固,此刻应该是去了轮回之所。他必须尽快找到他,在他被轮回之力抹去最后一丝与自己相关的痕迹前。

他抬头望向长庚山深处,那里云雾缭绕,藏着通往轮回之地的唯一入口——忘川渡。

昆仑墟的长老们说,忘川渡阴气极重,入者九死一生。可沈砚之不怕。

五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寻找,他早已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霜刃”,剑身映出他苍白却坚定的脸。

“阿澈,等我。”

这一次,换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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