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四十八分。

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洛钰本想忽视，但电话响完一通，又是一通。

震动带得桌面细小地波动着。

只好心烦地接起电话：“喂。妈。什么事情，我在工作。”

她先表明自己在工作，试图唤醒对面的一点理智和最后一点良心。

现实狠狠回击她一句没用。

对面陈吴岚女士不是关心她工作累不累，最近生活怎么样。

完全不顾及她，噼里啪啦地讲一堆话。

叫她去相亲。

洛钰心里没有期待的，可是心还是蓦然一酸，就好像心脏的位置被一根刺轻轻地刮过。

往上看，窗外的夜色凝重如墨。白天下过一场雨，到了晚上，乌云依旧密布。

陈吴岚女士。洛钰的妈妈。

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她的声音像极了黏腻的蜂蜜，一丝一丝的甜腻感，乍听可爱，可是听多几句，让人无端恼火。

“这次的小伙家里是做生意的，家里开了零食店，月入有三万多。而且有房有车，父母身体健康，可以支持儿子。以后如果有孩子，父母还可以帮忙带的。你当是给妈一个面子，去认识认识。你们看不看得对眼先不说，先见一面……”

陈吴岚女士确实想得有点远，人还没见过，照片都没有见过，人家已经想到结婚，想到生子去了。

洛钰没有打断陈吴岚女士讲话，但是目光还浏览着网站的页面，寻找手中项目的相似经验，估算着这次方案怎么做才能出彩。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情绪越来越激动。

洛钰从平静到烦躁，最终被点燃。

“妈，我跟你说了，我不会去相亲的。要去相亲你去。我不去。管我那么麻烦。反正你也寡了那么多年，找个对象陪你安度晚年，也是不错的选择。”

洛钰没好气地回应。心里挤压的一口气舒发出来，她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咬着下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桌面的文件一张一张杂乱堆积着，像是散发鱼腥味的鱼鳞。

双脚一蹬，旋转椅一个转身。

陈吴岚女士噎了一下，哭哭啼啼道：“好啊。洛钰。你就这么跟妈妈我说话……”

她的小臂挡在眼睛上，鼻腔舒出一口气，又深深呼吸：“妈，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方才一吐为快，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了。

陈吴岚女士还在哭，问她怎么可以这样跟妈妈说话。

洛钰缓缓开口：“对不起……别哭了。”话锋一转，洛钰说：“妈……其实……我有对象了。不要胡乱帮我张罗对象。你女儿也不差，月入三万又怎样。”

洛钰仰头，闭上眼睛躲开光线的直射。

天知道她鬼扯些什么，得先哄好陈吴岚女士，不然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不高兴，她能搬出洛钰出生前二十年的事情论起，和你诉苦。

在贫困的家里长到十九岁，嫁给爸爸，刚过上好日子，家里建了三层新房子，装修好没几天，爸爸坠楼了。

装修借的钱有大几十万，一时还不上，天天有人发消息上门催债。

而陈吴岚女士身体不好，得长期吃药。

家里的负担很重。

洛钰都知道都知道，她也努力在挣钱还钱。

她们家很缺钱。

但是婚姻不是谋利的工具。她会权衡结婚的事宜，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会妥协因为利益结婚。

“有交往的对象？你不会是为了哄妈妈那么说的吧？”陈吴岚女士顿住哭声。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