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病房里仅剩下一人。只不过这次，换成方柏留下了。

没有手机和可以说话的人，她只能无聊地四处翻找。

虽然她在变成病人的那一瞬，就拥有了改变场景的能力，但她也没什么特别喜好，想想最后保留了原样。

可惜这病房就像个拍照用的布景，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更别说让她窥见一些夏璟悦的秘密。

百无聊赖下，她唯有拿起夏璟悦看到一半的书。

契科夫的《第六病室》。

时不时翻动两页，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对着文字发呆，猜测着乔语馨的安危和他人的行踪。

“咔嗒。”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

方柏惊喜地合上书页。

在之前的时间里，她已经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与乔语馨的再见。

她像认真记下乔语馨惊讶的表情，然后嘲笑对方小看自己；想用一个促狭的笑，问乔语馨有没有背着她偷偷哭鼻子；想要先吓唬一下对方，让她误以为自己深陷险境，再突然告诉她自己找到了生路。

“哈哈，没想到吧！我……”

方柏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因眼前并非她心心念念之人，而是陈萱。

“方小姐。”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看不到眼前人喜悦的表情，更听不到她的声音。

为什么不是乔语馨？夏璟悦骗了她？那乔语馨的处境又是如何？

是只有她成为病人的消息传了出去，还是连通关捷径也人尽皆知了？

许是看出方柏的警惕和怀疑，陈萱连忙道：“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是一个人偷偷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呃……我先道个歉，希望你不要生气。”陈萱后退两步，“早上你和主任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再加上刚刚你朋友一直在四处找你，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已经进病房了。嗯……”

“所以我想来看看。”

“既然你看到了，那就走吧。”方柏平复心中的怒气，她没有责怪人家的必要，“哦对，有时间限制是吧。那你在旁边坐一会儿，待会儿出去就行。”

方柏兴致缺缺地再次拿起书。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除了乔语馨她谁都不想见。更别说是个只见过几天的陌生人。

二人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陈萱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你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吧？被副本同化后就很难再回头了。”

“我知道……”方柏停顿片刻，思考眼前之人值不值得她说实话，“我只是想帮帮乔言。”

陈萱更是不解，“哪怕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这真的值得吗？”

“值得。”乔语馨之余她的意义，绝非这三言两语可以概括。

“自己的生命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吧？”陈萱没想到方柏竟然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她还以为方柏是那个比较冷漠的人。

哪怕二人中需要有人牺牲，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乔言会挺身而出。

乔言看上去实在太像那些刚进副本，一腔热血的人了。但往往也是这些人，最容易夭折在前期。

副本向来不审判人的是非善恶，它平等地让每个弱者惨死其中。

只可惜方柏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不然肯定会反驳陈萱，这才不是重情重义，她只是做出了自认为正确合理的事。

她于世间不过是无根的浮游，是乔语馨以一己之力将她拽住，让她可以做个菟丝花，靠汲取乔语馨的血肉苟活。

正是如此，一个畸形的种子得以长成如今古怪的她。

她的命很贱，至少对方柏而言，远没有乔语馨来的宝贵。

“时间差不多了。”方柏道：“麻烦帮我告诉乔言，我在这等她。要是以后你们没地方去你们也可以来我这。”

“至少，我没有害你们的理由。”

“打扰了。”

陈萱离开后，方柏恢复了发呆的状态。

她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自己的生路了，毕竟无论怎么看，这都不过是徒劳。

这两天，方柏时不时会思考，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

决策方面，她自认为除了吃药之后，都算是小心谨慎，没有胡作非为。也因如此，她很少因为违规而面对必死的局面。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原因归咎于自身运气和实力都不好上面。

有些病房内的考验比较直接。比如陈萱的病房是对抗怪物，如果拥有绝对的实力，直接硬闯也可以通关。

只可惜，方柏既没有强悍的实力，又遇上了个难以解决的病人。

直到愤怒的乔语馨大力推开房门，吓得方柏手里的书跌落在地，她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

看着对方的怒容，方柏如何也说不出调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