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仁举起手里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报纸："刚才你说垫着坐舒服。"

暮色里，少年追着少女跑过林荫道，书包拍打在背后的声音惊飞了麻雀。柏静把发圈套回手腕，听见周翊在身后说：

"明明是你踩我脚。"

"诬陷。"她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明明你也踩了我。"

“我没有。”

“不管反正就是你。”

闲散的话语飘散在了风里，风里有初秋的味道。

运动会很快来了，为了表演圆舞曲，在班主任的要求下，大家只好清早起床来学校化妆打扮。

刚来学校，柏静的化妆箱就被女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静静！求画韩妆！"

"先给我改眉毛！"

"睫毛夹借我一下！"

柏静"啪"地打开三层收纳盒，化妆品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光芒："小心点别摔坏了"

黎海妍正在吃小笼包。沾着油的嘴被柏静用化妆棉精准按住："再动就把你画成鬼。"

"静静要办美妆沙龙？"黎海妍举起刷子，"我给周翊报名！"

周翊合上数学习题册："我拒绝。"

"抗议无效。"柏静拧开粉底液，"老班说男生女生都要化妆。"

女生们嬉笑着围过来。周翊被按在椅子上，脖颈僵得像石膏模型。柏静的指尖带着凉意拂过他下颌，粉扑拍在脸上时，他屏住了呼吸。

"闭眼。"柏静捏着粉扑凑近，"敢动就打死你。"

周翊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黎海妍突然举着手机怼过来："周翊我给你拍vlog"

柏静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小，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同时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已经不容分说地按在了他眼下那块因为连日熬夜和竞赛压力留下的暗沉上。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化妆，不如说更像是在修补一件有瑕疵的艺术品，带着点粗暴的专注。

周翊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冰凉的、带着香气的膏体被一根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指，在他眼下那片皮肤上揉开、拍打。柏静靠得很近，近到他几乎能数清她卷翘的睫毛，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香味和防晒霜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他的呼吸。这过近的距离和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像石头，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啧，皮肤底子倒是不错，就是不会打理，暴殄天物。”柏静一边动作飞快地在他脸上点点拍拍，一边还不忘毒舌点评，“这黑眼圈，啧啧，像诈尸。”她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强迫他配合自己的角度。

周翊紧闭着眼，眉头死锁，薄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酷刑。他能感觉到那带着香气的粉扑在他脸颊和额头轻轻按压，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和冰凉。

柏静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鼻梁和眉骨，那触感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温度。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迫集中到了脸上这片小小的区域，感受着那根手指的移动和按压的力度。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好了！”柏静终于满意地退后一步，像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上下打量着周翊。

效果是显著的。那层薄薄的遮瑕和提亮的粉底巧妙地中和了他过分的苍白，掩盖了眼下浓重的青黑。虽然手法略显粗暴，但确实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原本因为疲惫和冷感而显得过于疏离甚至有些阴沉的脸，此刻透出一种干净的、带着少年气的清隽。

只是配上他那副依旧冰冷、紧闭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的表情，显得格外好笑。

"柏静！"黎海妍突然尖叫，"班长把发胶当定妆喷雾喷脸上了！"

发胶糊了班长满脸。柏静丢下周翊冲进包围圈，卸妆水喷出灭火器气势。

柏静崩溃地尖叫："湿巾在左三格！棉签盒下有镊子！周翊——把你右手边银色管递过来！"

周翊从睫毛膏丛林里精准捞出目标物，十分钟后班长重获新生，顶着柏静速成的裸妆冲去学生会。黎海妍趁机把周翊按回座位："快快！给他补个唇彩！"

柏静拧开唇泥，刷头悬在周翊唇上三毫米处停住："张嘴。"

"为什么？"

"你不涂口红没气色像死人。"

呼吸交缠的瞬间，广播突然炸响："请全体演员到礼堂集合——"

人群轰然散去。黎海妍抓着林嘉仁往外跑。

蝉鸣震耳欲聋的午后，周翊对着反光的窗户检查嘴唇——淡淡的绯色沿着唇晕开，像初春的云霞。

林嘉仁在礼堂找到他们时，换好礼服的柏静正给黎海妍补腮红。周翊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

"哥！"黎海妍顶着红苹果脸蛋蹦过来，"静静说我像年画娃娃！"

林嘉仁掏出纸擦她额角的汗，："嗯，能辟邪。"

幕布后，柏静给周翊别领结，指尖蹭过他喉结。

"你手抖。"

"粉底蹭你领子上了，"她恶狠狠收紧领结，"敢说出去就灭口。"

舞台灯光亮起时，周翊握住她的手。台下人潮涌动。

柏静偷偷地挠他手心："敢踩我就杀了你。"

玫瑰香混着粉底气息漫过来，周翊反手扣住她的手指。

"领结歪了。"他说。

追光灯笼罩下来，没人看见男生耳尖的绯红，比唇釉更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