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周翊被班主任面色凝重地叫出教室，一直到第二节课上课铃响才回来。消息像滴入清水的墨，很快在小小的年级圈子里晕染开来。

柏静正对着一道历史选择题出神，听到旁边同学的低语，笔尖顿住了。

周翊？打人？

她下意识地觉得荒谬。周翊那种人，冷漠得像冰山，所有情绪都内敛得近乎无趣，他会主动动手打人？除非天塌下来。

于是中午吃饭时，柏静悄悄打量周翊的表情。他脸上没什么异样，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左边额角的地方，多了一小块不甚明显的、淡淡的青紫，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但柏静注意到了。

下午课间，她下楼走进理二班，状似无意地晃到周翊座位旁边，指尖敲了敲他桌面。周翊从物理题海里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看向她。

“喂，”柏静微微倾身，声音不高，带着点探究，“王伽重叫你去办公室？因为于豪桐？”

她昨天隐约听到一点风声，说是于豪桐在宿舍不知道被谁揍了，伤得不轻，家里好像还闹到了学校。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今早的传闻和他脸上的痕迹。

周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极快地垂了下去，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嗯”了一声，算是承认，却没有下文，重新拿起笔，似乎打算继续做题。

这种明显的回避和沉默，让柏静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一种被排除在外的、被隐瞒的感觉，像细小的沙砾一样磨着她。她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为什么打他？”她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和强硬。她不相信周翊是会无缘无故动手的人，尤其对象还是于豪桐那种货色。

周翊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沉而紧绷：“…他欠揍。”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她满意。甚至让她更烦躁。她讨厌这种打哑谜似的对话。是因为她吗？于豪桐纠缠她的事，周翊是知道的。但他为什么不肯说？

“他惹你了？”柏静换了个方式问，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她不喜欢他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

周翊的唇抿成一条更直的线。他不愿告诉她于豪桐那些污言秽语，一个字都不愿。那是对她的玷污。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永远保持那份有时让他挫败、此刻却无比想守护的迟钝。

“看他不顺眼。”他给出一个极其敷衍、甚至堪称拙劣的理由，语气生硬，带着一种拒绝继续交流的意味，说完便低下了头继续做题，只留下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一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恼火的情绪涌上来。柏静直起身，看着周翊低垂的、写满了“拒绝交流”的头顶，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理二班教室。

一整天，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微妙的僵硬。周翊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里多了几分沉重和欲言又止。柏静则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冷淡，不再主动找他说话。

真相总会在各种缝隙里流淌。下午第四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柏静坐在体育馆看台上喝水，听到旁边几个别班的女生凑在一起，兴奋又压低声音地交换着最新的“情报”。

「……真的！理二班传出来的！说那个男生在宿舍开黄腔，意淫那个文科班的柏静，说得特别难听，结果被周翊听到了！」

「我的天！然后呢？」

「然后周翊就直接冲进去把他给揍了，据说一拳就撂倒了。」

「卧槽！这么猛？周翊平时看不出来啊……」

「这才是真男人好吗，那种嘴贱的活该！」

「不过周翊为什么帮柏静出头啊？他们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