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三年前的失误已经让他背负了沉重的枷锁,如今听到旧部遇害的消息,无疑是在他心上又捅了一刀。
嬴振沉默了。
匈奴…又是匈奴。
前世在边境,他和战友们也常与跨境的武装分子周旋,知道这种小规模袭扰最是恶心,打不着主力,却能不断蚕食你的有生力量,消磨你的士气。
他拿起桌上的青铜剑,手指重重地按在卷边的豁口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把破剑,连家奴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去面对骑着战马、挥舞弯刀的匈奴骑兵了。
“他们用的什么兵器?”嬴振忽然问道。
“匈奴人的弯刀,据说用的是西域的精铁,劈砍起来比咱们的青铜剑厉害多了。”阿福咬着牙说,“三年前那次陷阱,就是被他们的弯刀冲散了阵型…”
嬴振点点头,将那卷画着百炼钢图纸的麻纸紧紧攥在手里。
纸张的粗糙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却让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阿福,”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去备些东西,咱们现在就去铁匠房。”
“现在?”阿福愣了一下。
“对,现在。”嬴振将青铜剑别在腰间,拿起图纸就往外走,“先改出一把趁手的剑,一把能劈开匈奴弯刀的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晨光从殿门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左胸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疼痛此刻却像是变成了燃料,点燃了他胸腔里的火焰。
“然后呢?”阿福快步跟上去,看着嬴振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嬴振脚步不停,穿过清晨寂静的宫道,远处已经传来禁军换岗的甲胄声。
他转过头,迎着初升的朝阳,一字一句地说:“然后,练一支锐士。一支能护得住边境,能把那些匈奴杂碎砍回老家的锐士。”
“北地郡的血,秦兵的命,不能白丢。这笔账,我替他们算。”
晨光洒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棱角分明。
阿福看着自家公子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个曾经怯懦寡言的庶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眼神里燃烧着火焰,心里装着边境和战友的…锐士。
他用力点头,紧紧跟上嬴振的脚步。
偏殿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里面那盏燃了一夜的油灯,终于耗尽了灯油,火苗最后跳动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但新的火焰,已经在嬴振的心里点燃,在这大秦的晨光里,开始熊熊燃烧。
铁匠房的方向,隐约传来了打铁的叮当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革,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