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晗光宗那几个弟子的视线,孟语宾身先士卒摸到了蛊虫被炸成烟的地方。
妖娆的美人蛇并没有哭出梨花带雨的美,反倒将一张俏脸挤拉成了发酵失败的面团,看得众人纷纷忍不住别过头去。
“别嚎了!”沈音被吵的接连画错两道符,忍不住回头大喊一声:“把你脸上的泪眼鼻涕擦干,丑得吃不下饭。”
“你凶我!”孟语宾哭得抽噎,话都说不连贯:“我的小红,我养了它半年!出师未捷就……你……你不让我为他哭一场也就算了,还……凶我……”
说罢,呜咽得更大声了。
沈音气得直接给孟语宾贴了个噤声符。
看着边流泪边作哑巴哭的孟语宾,一向不对付的樊知越难得没有针锋相对。她拍了拍美人蛇的肩,状似温柔地安慰道:“别哭了,蛊虫寿命短,且体格小,稍不留神就死无全尸。以后这种事肯定还要经历不少,总不能死一只你就哭一次丧。早些看透生死,你就离成为大能更近一步了。”
孟语宾说不出话,只能边抹眼睛边在心里骂,还骂得颇脏。
他挖了个坑,将小红埋了进去,末了还颇有情怀地在尖尖的土堆上插了一枝不知叫什么名字的红色无叶草。
“这里真的很干,一点水源都没有。”傅念用剑在泥沙里戳了几下,拔出来时沙土顺着剑尖迅速滑落,纤尘不沾。
“所以这里的植株也生得古怪。”樊知越掰下肥厚的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轻轻用齿尖咬下一点碎末嚼了几下,皱着眉呸出:“没毒。”
“没毒你还吐出来?”常少岩奇道:“你们白鹇一族不是向来喜欢吃这些花叶根果什么的吗?”
樊知越扬长而去,只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难吃!”
也不知道是冰川的结界位置过于偏僻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这一路走来,不是奇异诡谲的植株便是五颜六色的沙海。但若论活物,除了孟语宾放出的蛊虫不小心将晗光宗的三个弟子炸出来了之外,再没看见半分生机。
走了半日一无所获,体力最弱的樊知越先是一个趔趄,紧接着跪在地上。
“樊师妹!”傅念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少女下坠的身形。
走在最前方拿着符咒探路的沈音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不禁回头,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不……不碍事。”樊知越坐在了沙地上,白着唇摇摇手:“可能是太热了,有点头晕,歇一歇。”
“喝口水吧!”傅念从纳戒里翻出了水囊递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白鹇一族临水木而居,这里炎热似火,于你而言定然会加大损耗。”常少岩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将瓶瓶罐罐尽数翻找出来,一个个比对道:“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水生木,你要的是.......”
“水。”樊知越将水壶空悬饮了些,擦去面上溅出来的几滴,哑声道。
“对,是水!”常少岩拿起一个瓶子,倒了几颗丹药出来,兴高采烈地送到樊知越面前:“来来来吃这个。”
孟语宾拍了拍林清的肩:“林师弟,你不是火土金三灵根吗?这里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没有,尚可。”林清礼貌笑道,并没有透露土灵根已经从识海里退去的事实。
“歇下吧!”一路上三缄其口的冼峥抛下这句话,抱着短刀走到不远处的岩石面前,靠在上方低头闭目养神。
孟语宾就着沙地四仰八叉地躺下,翻了个白眼:“累死了!沈音你那符箓到底靠不靠谱?怎么走了半日,一点能用的东西都没见着呢?”
沈音席地盘膝而坐,手上握着飘回来的符箓,神色迷茫:“按理说不应该的。”
傅念在樊知越的再三推脱下将水囊往女孩子身边一放,回到了林清身边,关心道:“你是不是也累了?我看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林清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个晗光宗弟子的声音太耳熟了。”
耳熟到那不愿意回忆起的十六年点点滴滴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碾过。
傅念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是林家的人吗?”
林清猛然抬头,压了低声:“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傅念抬头看向远处无垠的沙,道:“你来自林府,上山后就没出过凌岩峰。以你的性格,在仙门大会上应当也不会主动与人交谈。”
“所以我猜那个人一定是你进鸣山宗之前认识的。”
“说的不错。”林清低头,眼中划过一丝暗光:“只是我没想到,他去了晗光宗。”
“他是谁?”
“林,知,均。”
傅念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向来清冷柔和的人也会有锋利如霜的那面。
在他的印象里,初见林清时人似春雪,看着清清冷冷,身上总散发着淡然的疏离,令人不敢生出亲近,恐玷污了洁白无瑕。
而在凌岩峰相处的数月之中,傅念又时而觉得,林清此人或许似月,柔和安静的性格仿佛能包容一切黑暗。
但他好像,低估了这个人。
傅念张正要接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的一声高昂的痛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仰躺在沙丘上的孟语宾突然像被针扎似地跳将起来,捂着腰朝某个方向撒丫子追去,嘴里还不忘骂道:“好个不长眼睛的蝎子,敢蛰你祖宗?活腻歪了!”
“有活物!”沈音眼前一亮,捏着符追了上去。
常少岩和樊知越面面相觑,也好奇跟在后面。
林清召出了那柄朴实无华的剑,握在手上掂了掂,朝傅念回眸:“走!追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