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琢懒洋洋趴在黄成屠暖烘烘宽阔的背上,身上披着蓑衣,蓑衣是黄成屠的体量,将他完全遮掩在黄成屠背上,即使路边有行人经过,也认不出二人。
林琢打完哈欠眼里蓄着泪,搭在对方肩头的下巴点了点,“怎么不牵你的牛,看,你鞋子上沾满了泥。”
现在还下着雨丝,四周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
“牛车还不如人走路方便,地下湿了,若是坐牛车,车轮要是不小心陷在泥里,耽搁你回家。”
林琢感受到黄成屠说话间胸前的振动,听罢,睁开眼看了看脚下,撇撇嘴,心道:当他傻啊,这路来来往往走那么多人,都压实了,他鞋子周边也就染脏了布。
林琢也不拆穿,只是被握着腿弯的小腿晃了晃,换来对方一次颠动,倒是没阻止对这孩子气的举动。
临了顾李屯村子有百米远距离,林琢让黄成屠把自己放下,黄成屠不情不愿地听话,像是小孩子被要求放下自己心爱的物件。
林琢假装没看见对方幽幽的眼神,将身上的蓑衣脱下来,“好了,你回吧。”
可能自己像是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渣男”,安抚了句:“下次见。”
摆摆手转身,没走几步,林琢察觉到不对。他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就被黄成屠背起来要送回家。走着走着林琢想起下午发生的种种。
他一脸“怒气”转过身,气势汹汹走到黄尘土面前,黄成屠将蓑帽给人戴上,林琢怒气一顿,扶稳帽子,道:“你今天表现一点都不好,”呲着牙,像只威胁人的小兽,“你可要小心了,下一次如果还这样,你就完了!”
说罢,不给这个男人任何解释的余地。将帽子推给黄成屠,哼了一声转身就跑。
黄成屠望夫石一般,等林琢完全隐没在村子里,自己又站定好久,等到对方的体温在自己身上完全消散才踏着烟雨回去。
因为下雨,顾家人齐齐整整的待在家里,除了外出做活的男人们。
顾施氏坐在门口,瞧见门口有动静瞥了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具体说了什么林琢没听清,也不在意。
他钻进屋子里,一边换了衣裳,一遍同小水说话。
聊了一会儿,顾水想起自己的顾虑,道:“小爹爹,现在我们还欠着李郎中家二百文,等过几日缴了税,也不知大爷爷要让补上多少,”顾水说着,眉头都皱了起来,如今他们房里没有进项。
林琢丧气的怔了会儿,尽可能把自己表现的积极,“没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交给我,让我想想能做些什么。”
他现在手里一分没有,这里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钱要么是地里产得粮留下够吃的,其余的卖了得的,要么是家里的男人出门打工,还有就是女人哥儿在家里绣些帕子,可这几样,他们房里一样不占。
绣帕的活儿以前林桌还能干,他可是一样做不了。即便是小水还有一些手艺,可在他们这穷破落后的地界,一个帕子能卖几个钱,甚至是说卖不出去的。
这样说来,他们房里如今还真是靠顾家“养着”。
以前还好,每家每月交公中一百文银钱,当然也因为他们家人少,交四十文就够了。
这也是“不公平”的,其他房里一百文都是毛毛雨,这四十文对他们五房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顾宗顾玥两个小孩儿能有什么进项,小水每天绣帕子,能卖出去的寥寥无几,也就林桌哥儿每月下来又是拾柴火又是采些山里的东西拿去卖才填补上交公中的四十文钱。
林琢记着一捆干柴四文钱,林桌每月撑死了能买上六七捆,柴火这东西也就卖给镇子里的人,槐乡镇不富裕,镇子和乡下的人都有亲戚,你来我往柴火这东西送送也就够了,哪里要用钱买的,废那么些钱。而且这活也不止林桌一个人想到,所以用这法子想挣点钱,也是不能够。
林琢皱着眉想,不等他想明白晚饭时间到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他填饱肚子再说吧。
夏日的雨是没有规律的,原本雷声风神大雨,一看就是雷阵雨的架势,想着一会儿就能停,谁又能料到这雨最后淅淅沥沥变成了烟雨,绵绵柔柔的下了半夜。
好在是场好雨。
这地种下也有半月的功夫了,眼见着庄稼地里的土干巴,村里人都想着撩开膀子浇水了,这雨就来了,乐得清闲。
雨将空气里的燥热也短暂的带走,夜里人躺在温软软的床褥里睡得很香,当然如果没有那些嗡嗡嗡惹人厌烦的蚊子,那就更完美了。
日子断断续续过了有半个月,青阳县来的官差已经陆陆续续张罗了槐乡镇临边村子的税收。
官差是比较人性的,没让农家人自个儿拉着或者扛着粮食袋去镇子里,而是分批进入村子计量登册,至于人头税,要等村子里的粮税交了有三四日的功夫,由村子里的村长领着一大伙子人去县里官差办公的地儿交。
税收这时候不仅仅忙,也乱。你想啊,有大批的银子走在路上晃,是个有“心思”的就会盯上。
官差办里的倒是没人想,那些一个个提着大刀,威武挺拔的官差汉子可不是吃素的,这可是朝廷要缴得田赋税款,容不得马虎。
但要是在乡人赶着上缴钱的路上丢了,那就不是劫官税的名头,前些年不是没发生过。但这小地方小偷小摸哪里有人管,也就杀人放火这些天理不容的恶事出了,才会来两三个官差过过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