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梦装作视线不经意撇到宋蕴踢开小石子的动作,抬起头冲他灿烂的一笑。
宋蕴看到他的脸很明显愣了一下。
渡梦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因为常年待在研究所的房子里足不出户还不好好吃饭,作息颠倒,就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像死了800年一样。
虽然没有尸僵和尸斑,但过于面无表情时就散发着一种“大不了去死”的状态。
而且他很难给人一眼惊艳的感觉,而是相对耐看。
虽然渡梦并没有经历过初高中的青春,但是他常能听到那些小护士谈论言情小说。
很多女孩子常年扎低马尾,偶尔梳一次高马尾就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个不爱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死气的人,偶尔灿烂的一笑确实可以让人心生好感。
宋蕴在片刻的呆滞过后迅速反应过来:“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虽然渡梦对这种夸赞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但不得不感叹他是真的会说话,所以脸上的笑容暂时还没有变回一脸的死气。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扮演的好像是一个犯人的身份,能进监狱,怎么说也是杀过人的吧?所以他思考了思考决定说一些反社会言论。
“因为总有些可笑的人类不值得我笑,他们甚至不值得我大费周章来取走他们的狗命。”渡梦眼睛微微眯起,仍旧笑着回答。
他自认为自己眼里表演出了疯狂,却不太清楚这些疯狂究竟是他的表演还是真实。
宋蕴好像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表示理解的微微点头。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值得呢?”宋蕴一边走路一边离他更近了一点。
渡梦察觉到自己表现的好感增加好像太快了点,又立刻拉开距离。
“你也是人类,你不值得。我在为这些紫藤花而笑,你不过是捡了个剩。”他立马把笑容收好,如果表现好感增添过快的话真的会显得很蠢。
他小时候听陌偏讲过,在与人类进行情感交流的时候,欲擒故纵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虽然后来他就被余双以教坏小孩子为由说了一顿。
“那看来在你眼里,”宋蕴的笑意并未消失,又深了几分,“人类甚至不如那些花朵。”
渡梦不能理解他这莫名其妙增添的愉悦是因为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错,花朵和人类在我眼里同样脆弱又寿命短暂。花朵会用自己短暂的一生尽力开放,而人类只会垂死挣扎祈求永生。人类确实还不如一朵花。”
但其实,这个是真心话。
世间万物除了自然本身都寿命短暂。
人类生命不到百年,先天顽疾者甚至不够十年,其实他并不反感那些将死之人祈求生命。
他反感的是那些用大把青春年华去追求所谓永生的人。
在他眼里,人类拥有短暂而又璀璨的一生,但总有一些蠢人不珍惜,他们认为永生才是最美好的事。
而渡梦并不否认这个想法。
永生确实很好,可以见证沧海桑田,见证改朝换代,甚至可以见证世界的开始与终点。
但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祈求永生,因为他无牵无挂,活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人类大多是有感情,有挂念,他们想要永生也很多都是因为想要和所爱之人永远在一起。
即便是爱财自私的人,想要永生也该是为了自己的钱。
可渡梦呢?
自13岁那年到现在他23岁,他已经10年基本没有和人有任何的交流。
他每天重复的就是起床,吃饭,听音乐,睡觉。
甚至连音乐都是每天晚上8:30研究所放的安眠乐。
永生本就是一件相对孤独的事,像他这样的人即便不永生都已经足够孤独,那永生该有多么漫长寂寞。
所以他喜欢人类,喜欢那些拥有短暂生命的存在,因为他们即便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死,也愿意付出全力去完成璀璨的一生,留下自己的痕迹。
其实他很喜欢蜉蝣,蜉蝣只有一天的生命,但在这一天之内,他可以做完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因为它知道,它在太阳落下之后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上。
所以他会放手一搏,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牵挂,无所畏惧,无拘无束的一生才是最快乐的。
哪怕这所谓的一生也只有从日出到日落的短短一天。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人类,因为他没有办法和旁人同频共振,他不能理解他们的思维,最重要的是
他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
就好像他不是人一样。
他的思绪被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
“我们到大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