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货,还没到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上海腔,但每个字都像浸了冰水,冷得人心里发毛。
陆尘捏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他脑子飞快转着——现在自己是“王老五”,下巴刚“摔伤”,声音得装得像。
“到、到了……路上雨大,开得慢……”陆尘压着嗓子,模仿着王老五那种市井混子的腔调,“马上就到岔路口了……”
“岔路口?”对方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半点温度,“王师傅,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岔路口吗?”
操!陆尘心里暗骂,这话里有话啊!他赶紧看向陈默,陈默眉头紧皱,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字:“问他在哪个岔路口。”
“那、那您说……是哪个岔路口?”陆尘硬着头皮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好像很失望似的:“王师傅,你的声音……不太对劲啊。下巴摔了,连口音都摔变了?”
陆尘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对方起疑了!
陈默当机立断,对着陆尘做了个“挂断”的手势。陆尘立刻对着手机说:“信号不好……喂?喂?我听不清……到了再给您打过去……”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按了挂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破汽修厂二楼里一片死寂,只有雨水顺着屋顶破洞滴落的嗒嗒声。
“妈的,被他听出来了!”陆尘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向陈默,“现在怎么办?他肯定知道王老五出事了!”
陈默没说话,走到窗边,撩开一点挡板的缝隙往外看了看。外面雨还下着,夜色漆黑,只有远处高速路上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
“转移,立刻。”陈默转过身,语气果断,“这个号码能直接打到王老五的手机上,说明对方要么是‘渔夫’的核心,要么就是‘海岛’那边的人。不管是谁,王老五失联,他们一定会追查。这里不安全了。”
“去哪儿?”苏予初问,她已经收拾好了平板和随身物品。
“二号安全点,城西汽配城后面的旧公寓,林琳提前租好的。”陈默一边说,一边把孙志强、李斌和王老五从椅子上解下来,重新捆好手,用胶带封住嘴,“分开走。陆尘,你开王老五的面包车,带上王老五。我开孙志强他们的车,带上另外两个。苏记者,你开我们自己的车,跟在中间。”
“张律师呢?”陆尘问。
“林琳已经通知他直接去二号安全点会合。”陈默看了陆尘一眼,“动作快,十分钟内必须离开这里。”
没人废话。五分钟后,三辆车从废弃汽修厂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分头绕了几条小路,然后才在一条僻静的老街汇合,朝着城西方向驶去。
雨夜里,三辆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三条沉默的鱼,游向更深的水域。
城西汽配城后面那片八十年代的老公寓楼,晚上九点以后就基本没什么亮光了。林琳租的是三楼最靠里的一套两居室,家具都是旧的,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最重要的是——这里离主干道远,窗户对着汽配城后墙,隐蔽性不错。
众人抵达时,张伟已经在了,正紧张兮兮地透过猫眼往外看,手里还拿着一把从厨房翻出来的菜刀。看到陆尘他们进门,他才松了口气,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吓、吓死我了……”张伟擦了擦眼镜,手还在抖,“刚才楼下来了两辆摩托车,转了好几圈才走……”
陈默把三个俘虏塞进小卧室,锁好门,这才走到客厅。林琳的远程通讯已经接通,平板电脑架在茶几上,屏幕上分成几个小窗口,有地图,有数据流,还有林琳那张熬夜熬得眼睛通红的脸。
“先说坏消息。”林琳开门见山,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第一,刚才打到王老五手机的那个上海号码,我追踪了,是虚拟运营商的一次性卡,注册信息全是假的,信号源在上海浦东,但很可能经过多次跳转,实际位置未知。”
“第二,郑明那边有动作了。半小时前,至少三十个人,分五辆车,进了兴旺拆解厂。这些人不是普通保安,从监控里看,行动整齐,有对讲机,有人背着长条形的包——可能是武器。”
“第三,‘江渔088’,或者说‘闽丰渔088’号,出事了。”
陆尘心里一紧:“出什么事?”
林琳调出一段音频,点击播放。滋滋的电流杂音里,夹杂着模糊的人声、风声、海浪声,还有……隐约的爆炸声!
“……黑皮哥!右舷!右舷有东西!……操!是快艇!……开火!快开火!……啊!……救命……船要沉了……坐标……鬼牙屿东……东经……”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客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江渔088’最后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时间在四个小时前,信号源在鬼牙屿以东大概二十海里的位置。”林琳的声音低沉下来,“之后,这艘船就从所有雷达和监控上消失了。我查了那片海域的卫星云图,当时有局部雷暴,但也不足以让一艘渔船完全失联。”
“被人干掉了。”陈默冷冷地说,“‘大家伙’等不及了?还是黑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