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青喜欢养花,退休之后更是将小院里种满了鲜花,一年四季,院子里总有花朵绽放。
路文儒书房正朝阳的一面是落地窗,正好又对着鲁青精心养护的那些盆栽。宋良朝望着窗外的藤本月季,身后的动静令他回神,他视线落在书房中央戴着眼镜认真创作的路文儒。
“师母的花开的好漂亮。”
路文儒手上的动作轻缓熟练,他专注在自己的作品上:“你师母在这方面确实比我有天赋多了。”
宋良朝福至心灵的将视线落在一旁桌子上的那盆枯败的看不出什么品种的秃杆上,他抿唇,决定不接这个话茬。
路文儒放下毛笔,他望着宋良朝侧过去的脸庞,道:“良朝,过来看看。”
宋良朝闻言起身来到路文儒身旁。路文儒画的这幅作品正是刚才被宋良朝夸赞过的藤本月季,淡淡的粉,柔和内敛,静静的绽放自己的美丽。
宋良朝看着面前的这幅粉月季图,打心眼里觉得美好安静:“老师,我喜欢这幅月季图。”
他语调如同看见自己心爱的玩具而耍赖的孩子。路文儒摘掉眼镜,斜过眼看着宋良朝打趣:“你倒是直白痛快。”
宋良朝笑弯了眼眸:“老师,您就说您同不同意吧。”
“我什么时候拂过你的面子?”
“谢谢老师。”宋良朝视线落在眼前的画上,是真的开心。
但不仅仅是因为讨到了这幅画而开心,他心底前所未有的松快。
路文儒看着宋良朝清瘦的脸,他沉吟半刻,问:“良朝,愿意跟老师聊聊这次为什么回国吗?”
宋良朝脸上笑意僵住。路文儒不愿看到孩子这幅为难的模样,他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跟老头子聊了,再来跟我说吧。”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你师母和路尧她们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打下手的地方。”
“老师。”宋良朝睫毛轻眨,他抬头喊住路文儒:“最近半年我在专业上遇到了一些困难。”
路文儒认真聆听宋良朝的话:“坐下吧,你慢慢说。”
“好。”宋良朝跟着路文儒再次来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
宋良朝盯着路文儒倒茶的动作,话语在舌尖滚了又滚,他难以启齿般的开口:“我创作不出作品了。最近半年我尝试过很多的方式,看展、写生、散心,所有我能想到的我都去尝试了,甚至是……但都没有结果。”
宋良朝此时此刻说出这些话的状态依旧是迷茫和焦灼的,甚至带着自我否定。
在路文儒的眼里心里,宋良朝是一个有傲骨的孩子。他在艺术上有着极高的天赋,是路文儒这些年以来见过的最有灵气的人,也是路文儒最骄傲的学生。
宋良朝说完这些之后就一直沉默着。路文儒看着青年,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宋良朝时候的场景。
“良朝,还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内容吗?”
“记得。”宋良朝抬眼,记忆被拉回到十一年前,那是宋良朝生命中的第一个转折点。“我们为什么绘画。”
说完这句话,宋良朝便对上了路文儒的目光,柔和平静。
宋良朝说出路文儒当年给出的答案:“为生活上色,为自己开心。”
“我知道年后的比赛对你来说很重要,圈内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都等着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路文儒说:“良朝,你应该是始终记得一句话,你创作一幅作品的前提是因为你喜欢。”
“让你的作品因为你的热爱诞生,而不是为了创作而创作。时间是公平的,做好你该做的,它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给你回馈。良朝,你是一个聪明的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我相信在我和你谈论这些之前,你或许是已经摸到了方向。”
“老师。”宋良朝望向路文儒。
路文儒于宋良朝,是领进门的老师,是有着共同理想的朋友,偶尔路文儒在宋良朝心里也更像是一位父亲。
“慢慢来,良朝。”
“好。”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动作一致的朝门口方向望去。路尧站在门口,瞧见两人如出一辙的动作,他微顿,然后笑道:“吃饭吧。”
路文儒镜片后的眼睛望着宋良朝,也乐了,老人眼尾的皱纹层层荡开:“走吧,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好。”宋良朝起身跟在路文儒身后。
路过路尧的时候,路尧故意停顿住脚步用肩头碰了他一下,眼神无声询问他跟路文儒在书房都聊些什么呢。
宋良朝垂眸扫过自己被撞的肩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嘲,然后大步越过路尧去了餐厅。
路尧看着一老一少两人的背影,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