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罕见,黑比诺似乎在关注他的态度。
坐在对面的人正在灯光中熠熠生辉,字面意义和引申意义都有。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脸被看得有点发烫——不过这不重要——他努力控制自己用什么东西遮挡住那股视线的冲动,放缓呼吸等待黑比诺的回答。
压力好大,感觉眨眼的次数都变多了。
诸伏景光已经开始怀念黑比诺那种有什么说什么的自来熟态度了,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情况他之前根本没见过。难道也是主动邀约带来的变化之一吗。
凝视着对方的目光因为思考有点失焦,诸伏景光才察觉自己没有必要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单纯从谈话礼仪的角度来讲,这样的做法就很不礼貌,黑比诺无疑不是会在意这种东西的人,但不妨碍苏格兰威士忌有这种需求。
他移开视线,思维勉强冷静下来,意识到从好几句之前谈话节奏就被黑比诺掌控了。而且眼下这个尴尬的局面完全因为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有点失格,回去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抵抗训练。
——但教学案例也没有这么好看的啊。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着现在的表情,没有忘记在句子后面加上敬语:“我已经问了,你要说吗?”
“当然。”黑比诺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应道,“Ti'Amo*。”
然后一只手从视野死角伸过来,勾住他的下巴,诸伏景光下意识就想往后退、搭在吧台上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摁住了,力道很大,挣脱不开。
受制于人的危机感在脑内拉响警报,诸伏景光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狼狈地从吧椅上站起,仰起头回避正在够他下巴的手——对上了黑比诺正在放大的、姣好的面容。
柔软干燥的触感还是从嘴唇传来,诸伏景光从短暂的战逃反应中回过神,发现没有被钳制的手已经挥出拳头、被原本去勾他下巴的手挡住了。
毫无亲密接触的旖旎感,甚至在被袭击的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真的是一个吻吗?
悄无声息就翻到吧台上、单膝跪在桌面的黑比诺正看着他。身影完全背着光,居高临下打量他的样子就像狩猎中的猛兽,那双形状好看的上挑眼在黑暗里闪着光,在这个危险的压制姿态下让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数秒的时间过了,可以排除接触起效的几种致死量剧毒……脸颊很烫,心脏跳得很快,不断搏动的声音简直像在耳朵旁边炸开了,肾上腺素的作用大概还没消退,诸伏景光恍惚地想到。
一定有什么搞错了吧。
他睁大眼睛尝试捕捉对方的神情,然而绚丽堂皇的玻璃流苏顶灯这时起到了反效果,只能在一片令人目眩的光斑中看到黑比诺阴影般的轮廓。
大脑凭借记忆补全了眼前的场景:灯光打在黑比诺的侧脸上,为洁白的肌肤附上了暧昧的色泽,琥珀色的虹膜在光照下又浅又亮地反着光,仿佛即将滴落的松脂。
“好吧,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内容。”诸伏景光听到黑比诺说,然后主动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带着没有卸去的僵持力道往后退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大口大口呼吸着,缓缓地捂住自己的脸,掩盖暴露的神情。
“哈……反应这么激烈,你不会是初吻吧?那我应该也不亏。”
秒数数漏了……从刚刚开始过去了多久?
“……不说点什么吗?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要介意,我其实还挺愉快的。”
黑比诺用那种熟悉的旁若无人的语气这样宣判到,翻下吧台,从容地越过他离开了。
心脏仍在在剧烈地泵出血液,腿好像生根了一样完全走不动,过呼吸停不下来,诸伏景光开始有些眩晕。
放任眼下的变局不做反应——现实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他转过身,拉住了黑比诺的手:“——”
黑猫睁开眼,在空无一人的诊所里叫出了声。
梦境已经戛然而止了。
——真是糟糕透了。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黑比诺都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隔天折回没有锁门也没有关掉电闸的酒吧后,发现那个地方已经挂上锁了。
每次想到那个场面就会有心悸的感觉,反复整理思路但不得其所,诸伏景光决定冷静下来再做打算……不,他直到现在也仍然在逃避那个答案。
然后直到第七天,在向悬而未决的问题交付解答之前,苏格兰威士忌先一步迎来了卧底暴露导致的死亡。
——那个不会是真的死亡之吻吧。
黑猫没精打采地俯卧在地板上。
……变成一团乱麻了。
被黑比诺救回来之后……好像连最基本的道歉和拒绝都无法再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