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看着眼前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道他是否认识谷崟的外祖父，只怕度化了他，便再也找不到关于这艘船和船员们的线索了吧，还是问问，也算对谷崟有个交代。看在津门还算照顾自己的份上，对，还算照顾自己的份上。

“向你打听个事儿，这艘船上应该有个和你差不多的人，看你是否认识？”

“谁？”没有正面看着羽落，男子半透明的身体坐在法阵中，耷拉着脑袋，语气轻而低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了兴趣，只是下意识的回应。

“应该是叫张开四。”

“张开四？张开四？”男子反复的在嘴角仔细的咀嚼这个名字，越咀嚼，越觉着熟悉，越咀嚼，沉船上几十人的记忆泡沫迅速涌动起来，如潮水般，一个又一个的裹挟着一个又一个模糊而又清晰的面孔，朝着男子汇聚，在脑海中不断的闪现。

“罢了，是我多想了。”见男子陷入沉思，反复的咀嚼摇头，羽落略有失望，看来应该是不清楚了，自己也尽力了。

“张开四？张开四？张开四！”渐渐的，男子的呢喃声由小到大，从疑惑到震惊，猛地站起身来，仿佛身体被突然间灌入了能量，也不顾身体正在被法阵破坏和消耗，紧紧的抓住法阵的边缘，抓住这些灵力和雷电之力组合成如绳索般的囚笼。

“是的，张开四。”感受到男子的变化，似乎想起了什么，羽落依旧平静回应。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张开四？”男子看着羽落，没有任何熟悉的气息和样貌，反问起来，有惊讶，有惊喜，更有震惊和期待。

“朋友所托。”

“朋友？什么朋友？”男子的语气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你知道张开四？”男子的语气和言行，已经证明，他认识张开四，羽落立刻反问。

“我问你，什么朋友！”没有理会羽落的反问，男子近乎于嘶吼般的质问，连同着身上的能量开始变得狂暴起来，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我在津门认识的一个朋友，姓谷。”感受到男子的情绪，羽落暗自收紧了法阵，他要防止男子最后的爆发和反扑，灵魂和躯体一样，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也许就是人类的神奇之处吧。

“谷？津门？”男子顿了顿，虽然不知道为何到了津门，但几十年里还记得自己，应该只是小为了，也就脱口而问，“谷小为，是小为吗，是小为吗？”

“谷小为？”这下轮到羽落疑惑了，顿了顿，忽然间，那本笔记本上的落款处，一个清晰的名字赫然映入他的记忆中，联想着男子口中的小为，羽落脱口而问：

“你是张开四？”

“是不是小为让你来的，是不是，是不是。”男子继续疯狂的质问。

“不是谷小为，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不是小为？”“那是谁？”

“从辈分上算，应该是小为的外孙女，谷崟。”

“外孙女？谷崟？”男子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动的看着羽落，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的，他的外孙女，如果你真是张开四，那么也是你的外孙女。”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前的男子，竟然真的是谷崟的外祖父张开四。

“你怎么证明，莫不是框我。”男子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疑惑中带着兴奋，自己的女儿？外孙女？为何姓谷呢？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羽落依旧平静的回应，面无表情，此时的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包裹，如同神灵一般，冷冷的看着男子，此刻的他，才算真正的魂使。

“那，能带我去见见吗？”径直的被羽落拒绝，张开四也不恼怒，平静下来以后，感受到羽落的强大和身上特有的气息，应该不是洋鬼子，反而有些哀求起来。

见羽落陷入沉思，张开四继续哀求，“我见了马上就跟你去归墟，绝不耽误，这算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吧，我只想知道小为过得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我可以带你过去。”羽落顿了顿，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直面船灵，总是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熟悉何来，思索了片刻，他还是答应了张开四。

“我无法离开这个地方，被困在这里太久太久了，即便去水面，也不能离开太久，几十年的时间里，我的灵魂已经被钉在了这艘货船上，分不开了。”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体，感受着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弱，张开四笑了笑，跪拜在了羽落的面前，就像一个岣嵝的老人一样，请求着他的恩赐。

虽从古籍中了解，普通船灵因沉船和上面的亡灵而生，但无法离开沉船一定的范围，但羽落还想试试，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牌，轻声一喝，“封！”。

如张开四所言，原本可以封禁一般魂魄的玉牌此时已经失效，可能是船灵确有特殊之处，加上男子的气息在刚刚的法阵消耗巨大，灵魂过于脆弱而无法被玉牌承载了吧。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谷崟见不见，我无法保证。”看着情绪完全稳定下来且身体气息越发虚弱的张开四，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羽落随手撤去了法阵，几颗小石头立刻出现在他的手掌，辟水符的时间也马上就到了，他也必须要返回水面了。

“谢谢，谢谢，谢谢。”如同跪拜青天大老爷一般，张开四朝着羽落使劲的叩头。

“不必谢我，各有各自的缘法吧。”想到去了津门遇上谷崟，原以为摆脱掉了，又被算计卷入这场宝藏争夺当中，却在此处碰到了谷崟的外祖父，一切似乎偶然，却又必然。自嘲的笑了笑，顺其自然吧，羽落朝着张开四的灵魂体打进了一道灵气，才算渐渐的稳固了他的气息，不至于在刚刚的消耗中四散而去。

羽落向水面上的小黄传递了一个信号，小黄立刻会意，虽然此时落日早已沉入海底，但天空依旧有些朦胧，羽落不想自己的踪迹暴露，哪怕一丝的可能。

不一会，三个方向的船体所在四周，又开始有一些迷雾出现，紧接着，从中心处的地方，一道身影立刻飞出，迅速朝着勇猛号而去。

很快，羽落和小黄一起飞到了勇猛号的上空几十米处停了下来，看着船头上还站着的谷崟，看到了一旁有几个船员正在持枪警戒和巡守，羽落说道，“小黄，在这里等我，用你的本体吧，水下动静太大，我去接个人上来。”

“叽叽叽叽。”同样看着下方，小黄也看到了一个人正伫立在船头，立刻明白了羽落的意思，简单的表达了不满后，还是化为了一条三四米长的蛇体，张开翅膀，盘旋空中。

“又开始下雪了呢。”船头上，看着断断续续从天空中飘落下的白雪，谷崟伸手捧了一朵，还未完全看见雪花，就已经在掌心融化，随即便起身回船舱。

“谷崟，我是羽落，还请你屏退左右，带你去个地方。”见谷崟正要离开，羽落立刻传音，一道只能谷崟听见的声音立刻在他耳畔响起。

“什么地方？”略有惊讶的看了看四周，谷崟并未发现羽落的踪迹，也没听到他的回应，顿了顿，还是屏退了旁边的几个船员，心中暗道，这小道士搞什么鬼。

“你们去船尾看看，告诉兄弟们，不要懈怠。”

“是，大小姐。”

“是，大小姐。”

看着几个船员四散走开，羽落立刻化为一道黑影，借助着暮色和夜色交替的掩护，径直的从空中飞到了谷崟的身边。

“小道士？”

“抓稳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谷崟有些惊讶，还未来得及多问，就被羽落直接搂住，正要恼怒这无礼举动的瞬间，谷崟感到身体正在脱离地面，突然的失重让他有些不适应，本能的想到羽落刚刚的提醒，双手紧紧的抱住了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