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
夜归人那紧绷如猎豹的身体,在剑锋及体的前零点一秒,竟像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声,原地坐了下来。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高手风范。
他甚至还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老腰,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哎哟喂……摔死老子这把老骨头了……你们两个不讲武德的小混蛋!果然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还要不要脸了?知不知羞啊?”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摔坏老腰”的样子?
这突如其来的无赖姿态,让原本杀气腾腾的屋顶瞬间弥漫上一股荒诞的喜剧气息。
谢明岑身形一顿,面具下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老人家?你这甩黑锅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他饶有兴致地俯视着瘫坐在瓦片上的夜归人,语气玩味,“不过,兄台你这话可不对。在下原先,可真不认识这位……”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对面屋脊上那个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孤松的少年,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友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弧度,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江湖气,“这位兄台,好俊的身手!在下谢……七,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谢七?
月光下,萧七临持剑的手依旧稳定,剑尖依旧遥遥锁定着地上的夜归人,但周身那股凌厉的杀气已悄然收敛了几分。
他目光转向谢明岑,嘴角也扬起一个弧度。
不同于谢明岑面具后那带着虚假敷衍的友善,他的笑容干净明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意气,仿佛刚才那森然一剑并非出自他手。
“原来是谢兄,”萧七临的声音清朗,略带点低沉沙哑,“在下萧七临。”
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地上装死的夜归人,笑意加深了几分,“还要多谢兄台出手,替我拦下这小毛贼。”
“萧七临……”谢明岑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亲眼所见,这未来男主的骨相气韵果然绝佳。
他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羡慕嫉妒”,妈的,为什么老子就长不成这种阳光俊朗、一看就让人信服的“正派脸”?
明明实力强得能打爆星球,偏偏生了张不说话时清冷如谪仙、一开口就容易破功的“小白脸”。
动不动就被人当成美人调戏。
他背包里那999+的面具,就是血淋淋的证据啊。
“谁是小毛贼?!”地上的夜归人听着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嚷嚷,试图挽回最后一丝江湖大佬的尊严,“老夫乃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无光掠影’!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懂个屁!没听过老夫的名号只能说明你们孤陋寡闻……”
“唰——!”
一道冰冷的寒光几乎贴着夜归人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皮生疼。
萧七临手中那柄古朴长剑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稳稳地悬停在他眉心前一寸之地,剑身纹丝不动,稳如磐石。
夜归人所有的叫嚣瞬间卡死在喉咙里,只剩下一声倒抽冷气的嘶声。
月光如水,清晰地映照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萧七临依旧是笑着的,笑容干净得如同山涧清泉,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然而,谢明岑隔着冰冷的银质面具,看得清清楚楚,那双深邃眼眸的眼底深处,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的、磐石般的漠然。
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所有的情绪都冻结在最深处,不带一丝波澜。
谢明岑面具下的唇角,悄然勾起。
一丝赞叹在心底无声划过。
不愧是男主的苗子,一把藏在春风笑容里的绝世凶刃啊。
这人……可比他预想的,要有意思太多了。
“放心,你就是我谢明岑以后的好兄弟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走上歧路的!”
谢明岑满意地想。
夜归人闭嘴了。
剑尖悬在他眉心一寸之地,寒气透骨,他眼珠子都不敢动,身体微微往后仰,但偏偏神色间倒是看不出有多紧张。
谢明岑的目光从萧七临稳如磐石的剑尖移到他含笑的脸,最后落进那双深潭般的眼底。
那里面的冷,和他嘴角那抹飞扬的少年意气,割裂得如同冰与火共存。
是用十一年的血和恨,磨出的石头芯子。
“萧七临……”谢明岑的声音有些轻,念起来他的名字在夜色下有些缱绻,又清淡一笑,赞叹道:“好名字。”
谢明岑手腕一翻,宽袖飘落,那壶青玉酒壶被他随意地拎在指间晃了晃,温润的玉质酒瓶在月光下朦胧好看,“初次见面,又联手抓了个‘大名鼎鼎’的玩意儿,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他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银质面具传出,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尾音轻挑,像羽毛搔刮着寂静的夜。
夜归人嘴硬嚷嚷道:“什么玩意儿?老子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