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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恋恋月城 > 第37章 过年

第37章 过年(2 / 3)

一听到沙马,我眼睛就红了,我吃力地把头偏向她,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大哥说:“邓老师你要还当我们在座的是兄弟,你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光知道流眼泪,那不算好汉。”

我哽咽着说:“沙马被她爸关起来了,要我拿钱去娶,不然就把沙马链条上锁。”

大家都哦了一声,停下手上的筷子。

“钱能办到的事就不是多大的事。那要多少钱?”

我说:“三十万。”

几个兄弟都吁了一声,有兄弟说:“妈的,这抢人来了啊!”

老李不说话,喝了一口酒,也不看我,问李大嫂:“他妈,我们存款还有多少?”

李大嫂有点为难,半天说:“车站欠的那笔款还没给,现在有四五万吧。”

李大哥声音洪亮,不打闪闪地说:“拿来,给邓老师先用着。”

我说:“李大哥不用了,杯水车薪而已。”

李大哥不高兴,说:“什么水什么薪我们听不懂,但老李出份力你不要拦着我,我出了力剩下的就是你做男人的事了,你拦我我气不顺,窝心,憋屈。”

李大嫂把存折塞给我,看我窝囊的样子,也生了气:“拿着,不是为你,为你媳妇!”说着说着就流下两行热泪。

话音未落,眼镜也轻手轻脚从包里翻出个钱包来,说:“邓老师,这是我这个月钱,还没寄回家,你先拿去用。”说着往桌上放了一大沓钱,有五十有一百的,也有块块钱和角角钱。

其他兄弟看着,也都不说话,纷纷把自己身上有的,铺里藏的、鞋里夹的都翻出来,往桌上放。一会儿桌上就堆了一堆。

我一时头脑空白,等看清楚了,突然觉得有老李他们撑起,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老李们的钱比任何一张钱都要金贵,都有价值!我腾地站起来,神情庄重,给李大嫂说:“大嫂,麻烦你一个事情,你把账本拿来,帮我把兄弟们的账记下来,这是兄弟们的血汗钱,我来日一一奉还。大家举杯,听我再说一句,我邓大仁的心今天掏不出来,不然我让大家看看你们在我心里留下的情有多深。不说了,我一定把媳妇领回来,大家干了这碗。”

我喝了酒,委托李大嫂把钱给我妈拿去,我自己再进城想点办法。

实话说,就算老李和兄弟们都尽了力,那也真的只是杯水车薪。我顺着铁路往城里走,边走边在想还能找谁。

其实我在想谁的时候一直在试图避开,但当我真的想了一圈又回到起点的时候,起点和终点又重合在一起,还是她——阿侯诗薇。

我几乎一次次鼓起勇气,又一次次歇了火候,我不能再去骚扰和麻烦她了,我反复告诫自己,当我快走到海字坡的时候,我停了下来,一列火车风风火火开过,冷风把我的衣服卷起来,火车开过,我转过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还有几天就放寒假了,领了微薄的工资,我往回走的时候又在老李那儿停下来了。

我说:“老李,放假了,你让我在你这儿做点事。”

老李什么也没说,递了支烟给我,给我打燃火点起,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在老李这干活,老李一天一结,按下的货物方量来算,这样直到过年那天,原本那天没有活儿,但站上突然要求下一批货,老李的几个徒弟和兄弟走了,剩下的人不多,老李一早打电话让过去,我二话不说就去了。

等下完货已经是吃年饭的时候了,我回家洗漱了,打开手机,看到几个学生的祝福短信。心里热了一下,心想要是这些可爱的学生看到自己的老师在车站出苦力,会怎么想呢?

团圆饭是在下午吃,酒酒得了压岁钱买了几支仿真的玩具枪一枪一枪到处打。我爸刮了旧的门神和门联,喊了我哥两人用熬好的灰面糊作糨糊在一门一联地贴春联。酒酒出门放了炮回来,我妈已经从饭甑里舀了两碗米饭让酒酒端到楼上去,酒酒端了去,她这才又把大锅里煮熟的大公鸡、刀头肉用盘子装了送到神龛上摆起,点了蜡,燃了香,焚了纸,就安排一家人一批批跪拜先人。

当我跪下来的时候,看着那褪了色的天地君神,感到真的命运弄人。先是没了奶奶,现在又没了沙马子,因为沙马子,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所激起的一切希望都消失了,不知先人们是否知悉,是否故意和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把鸡从神龛上端下去回到锅里再煮,然后剁了板鸭,切了火腿、香肠、腊肉,摆了花生瓜子,蒸了鱼,烩了腊菜、青菜,煮了白菜,摆到桌上,倒了酒,算是把年过了一半了。

今年的年饭清冷,奶奶坐的位子上空着,但还是摆了一副碗筷,倒了一杯酒;我爸只说了一句“除夕之夜,高堂居上,子孙团坐之时,今年怎么差点什么”。我嫂子今天也不多说话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匆匆吃完了我哥和我嫂子就约着出门打牌、冲壳子去了。酒酒早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妈收拾完饭桌,就让我坐在灶前,跟她搭手蒸黄糕。

黄糕是我最爱的食物。在外地人们习惯叫年糕,是用木槌打出来,但我以为那更像我们打的糍粑。我妈把混合了酒米、黄豆、麦芽打好的粉倒到大盆里,拿了一砖红糖切碎化了糖水把粉挼成团,然后又把掰苞谷时特意置下的苞谷壳过了水,现在一团一团往苞谷壳里放,然后又把一个一个包好的黄糕摆到饭甑里去。从下午六点蒸到第二天凌晨,春晚的钟声敲过,大家守岁饿了,一个金黄金黄、喷香喷香的黄糕就递到手里了。

等做完了一切,我妈把甑盖盖好,这才用围裙擦干净手,站在一边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要是沙马在就好了,那今年过年才叫团圆年。那女儿,一教她就会,我们家的黄糕在村上最好吃,就是因为你奶奶教我打酒米面的时候要放黄豆面、麦芽粉,这样蒸出来的黄糕又黄又软,最关键是吃了好消化,不积食,不黏肠,唉……要是沙马子在就好了,她好学,要学会了,你奶奶传下来的手艺就有人继承了,以后你和你们儿孙就有黄糕吃了。唉,你看我和沙马推的凉粉都还有一块,那丫头,跟你一个个性,就捡些这些零零碎碎的吃。”

我不作声,只往灶孔里送柴。

“火小一点,大了熬水,蒸出来的黄糕不黄,不软。”

我妈看自己说了半天而我还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又叹息一声,半晌淡淡给我说:“大仁,妈知道你不开心,但人要往好处想……现在加你李大哥借来的钱,差不多十万了,要不过了正月,妈陪你去,看看十万行不行?”

我妈看我不说话,叹一声气就走了。这个孤独的大年除夕夜,我就一个人坐在灶前烧火,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比我把火烧好,把黄糕蒸好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明天正月初一了,西昌乡下人把这天当作一年最休闲的节日,最忠厚老实的人这一天也要打打长九,搓搓麻将,有的去泸山逛庙会,去小庙逛庙会,去礼州逛庙会,有车的也会去更远一点的冕宁灵山寺给杨祖师烧香;也有就邛海赶热闹,有的骑着摩托到处转一圈,也有的就还去镇上喝茶,即使那些再无处可去的人,也要穿一身新衣,哪怕就蹲着跟人闲聊片刻,也觉得算是过了节了。但这一天没有人亲走动,不兴动荤,也不兴动火,水要用桶装,吃的食就是素的凉粉、黄糕、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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