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整理完导师提的意见，点击邮件发送键的瞬间，窗外恰好掠过一群归巢的灰雀，翅尖扫过21楼幕墙发出声响。

陆实予到云亿实习后，依旧与刘能保持定期联系。不论是论文撰写还是项目推进，每当遇到棘手问题，只要经刘导一番点拨，大半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晚上在厨房煮面的间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陶瓷台面。这个习惯自高中延续至今——每当高强度思考后，触觉总会率先从代码世界抽离，转而贪恋真实物质的质感。

铝制锅盖掀开时，蒸腾的热气在镜片上晕出白雾，填饱了肚子，他后知后觉发现卫生间的牙膏已告罄。

陆实予从衣柜里拽出一件黑色连帽大T，三两下套在身上，帽子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脑后，衬得他整个人随性慵懒。

在选购区，眼睛习惯性地朝摆放牙膏的货架一扫，目标锁定在自己平日里惯用的那款。

这时，身旁女孩伸出手快他一步。

淤青在冷白肤色上晕染成紫调色谱，格外刺目。

陆实予侧身多看了一眼，日光灯管在女孩扬起的下颌折出莹润光斑，原本平静的眸海泛起了波澜。

那是一张精致而生动的脸，透着股灵动劲儿。

仅一个瞬间，就让他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亲爱的，要信我，有您的宠爱就够了呀~”

黏着糖霜般的撒娇穿透蓝牙耳机传来，陆实予垂下眼帘，对自己嗤笑了声。

结账的时候，女孩排在自己前头队伍里，纤细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单薄。

旁边推车扎实地撞向她发肿的那只胳膊，陆实予下意识把手伸出去，但没来得及。

夜风裹挟着桂花残香漫过人行道，前方踉跄的脚步与自己的影子时而交叠。她似乎也往锦绣华府的方向去，这段路并不长，但脚下的步子却不知不觉变得迟缓。

快到小区，许是感到她举步维艰，陆实予出乎意料地，出了声。

“要帮忙么？”

“不用了，我男朋友马上来接我。”

得到这个答案，倒也没有很意外。

文健之前来家里打游戏时，提起过学校的传言，有一些女学生曾坐豪车频繁出入这个小区，而车主年龄偏大，引发了很多猜测。

刚刚女孩对男朋友称“您”，再加上她还一副稚气的学生模样，陆实予不知为何，在此刻串联起这些传言。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跟她住同一栋。

电梯等了良久，这是高层最让人不耐烦的。他不自觉地耸了耸肩，随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身旁的女孩似乎挪了挪脚步。

“不进么？”

“啊，我…刚吃撑了，消消食，走楼梯……”

终于等到电梯，女孩战术性后撤的半步在地面擦出短促声响，她的反应着实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

陆实予微微一侧脑袋，按下电梯关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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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刘教授已经就他今天总结的要点回复了邮件，内容如往常般条分缕析，将他的三个技术疑点逐条标注。

他研究的与在云亿做的项目有关，流程、数据和思路都很清晰，完成论文问题不大。

陆实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京市的霓虹在21楼高空织成流动的星河。

云亿研发中心的LOGO在不远处大厦顶端清晰闪烁，与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遥相呼应，Millione的核心架构正在他脑中徐徐展开。

洗完澡坐回电脑前，文健的语音裹挟着熟悉的咋呼穿透蒸汽——

文健：【兄弟，我华励面试过了，还寻思跟你一块儿去云亿呢】

文健：【不过他们项目启动资金足，条件很诱人，CTO还说可以单独给我配GPU集群】

文健：【你说咱是兄弟是对手，全在我一念之间啊】

文健：【我竟然要为这种事情烦恼】

人工智能发展迅猛，庆大计算机系作为国内顶尖，学生个个都是行业争抢的香饽饽。这个暑假，基本都拿到了大厂的实习或面试。

文健提到的华励，几年前就凭“励视”培养了一批网红主播。

近年来华励也加大了在人工智能上的投入。他们的模型，虽然参数量不及Millione，却在娱乐领域的意图识别准确率高出13个百分点。

云亿的模型刚上线不久，情感识别存在局限，并且用户下载量大，常常出现服务器承接受限的状况。

这都是Millione团队近期加班加点的攻坚日常。

金九银十，接下来校招的结果会陆续揭晓。文健本科就在大厂实习，功底扎实，能拿到这个Offer并不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