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仅管纪慕言周身的气场冷淡如斯,但小孩毕竟是小孩。
何淳乐满脸疑惑,似是对眼前这个英俊的哥哥充满了好奇。
“吃糖吗?”纪慕言没什么跟这个年纪小姑娘打交道的经验,他尽量没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生硬。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堆色彩斑斓的糖果铺开展在手中,这都是季羡平时买来的零嘴
小姑娘没伸手去接。
无奈之下,纪慕言只得把糖果重新揣进裤兜里,只从中拿出一颗。
然后轻轻剥开糖纸,壳内静静躺着珍珠般圆润的白色球状巧克力:“现在要吃吗?”
“谢谢阿言哥哥。”小姑娘弯了弯眉眼,接过纪慕言手中的糖球,一派欢喜和雀跃。
好像大多数小孩在接到别人给的糖时都是这样的表情,可在纪慕言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纪慕言蜷了蜷指尖,他不由的想:季羡是像现在这样同样拿自己当小孩儿看吗?那些所谓的关心是出于施舍和可怜吗?
“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吗?”纪慕言问。
“阿言哥哥,我生病的事是我哥哥告诉你的吗?刚刚阿言哥哥是关心我吗?”何淳乐问。
“嗯。”纪慕言那张俊美得跟雕塑一样的面容上露出一个鲜少才有的笑容来,倒是削减了不少他身上的锐气。
听到肯定的回答,又兴许是纪慕言的笑容。
何淳乐的胆子大了些,她主动伸手握住纪慕言垂落在腿边的手,笑得一脸孩子气和不谙世事:“阿言哥哥,你不要担心。我哥哥说了,我的病很快就能好了,以后身子会越来越好。而且哥哥还会赚钱给我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一切会好起来的。”纪慕言突然没由头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也不是对谁说的。
“言子。”何骁语气稍凝,面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你看对面。”
纪慕言闻言转过身去。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左右,天色渐暗,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对楼陈迹破旧的红色墙体上,平添几分荒寂之感。
显然是因为太破旧的缘故,已经人却楼空了。
可纪慕言却清楚的记得这栋楼里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
目光往上直至顶楼的天台,纪慕言向上撩起单皮,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不太清晰的人影,且两楼之间距离不算太近,但纪慕言还是一眼就将那个人认了出来。
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也能看出那人身材高大。
他穿着件白色的背心和黑色的短裤,一个人站在没有护栏的天台前抽烟,周身都萦绕着从牢狱中带出来的颓丧。
可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的背脊也不见佝偻。
纪慕言不禁握了握拳,难道十二年的牢狱,还没让这个人渣有所悔改吗?
正当此时,本来是侧着半个身子的男人微微偏过身来,正好对准了纪慕言他们。
也不知看到了他们没有,男人朝着纪慕言的方向停顿了几秒钟后悬即移开了视线。
男人的目光是由上往下的,所以就带上了俯视的味道,再加上男人五官深邃,眼神自然也犀利非常。
非要去形容的话,给纪慕言的感觉就是鹰隽。
纪慕言确信那人看到了自己,因为那人在转移开视线时唇角分明翘起抹微小的弧度。
“言子,是他没错吧?”没看到纪慕言有所反应,所以何骁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确定。
“是。”纪慕言回过身来,语气沉沉的,“他出来了。”
魏珩进去的时候,纪慕言才不到六岁,按理说五六岁的孩子对于十一年未见的人或物是没多大记忆的,可纪慕言却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人将带着雪芒的匕首捅进自己腰腹时的场景。
那人就那么蹲在自己面前,将七首又捅深了一分,然后用着看一条死狗般的眼神看着他不带丝毫怜悯与疼惜,似笑非笑的道:“阿言,你是我亲生的吗?”说着,魏珩眸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自言自语般的道:“一定是。瞧,和我多像,再疼都隐忍着不叫出声来。是怕我打你吗?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和纪筱然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当时的纪慕然有着超乎寻常的坚韧,仅管已经疼到全身冒冷汗、嘴唇发白的程度,但他愣是没吭一声。
魏珩冷笑一声,猛地将刀刃从骨肉中拔出来,然后转身就走时走了,走时连个余光都没给纪慕言。
那个时候的纪慕言绝望过,所以他永远忘不掉那人的脸和眼神,无论何时何地。
“何骁,我要回去了。”纪慕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然后说道。
“你……”何骁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和兄弟。
曾经,他隔着窗子亲眼看见过那个男人把刀子插进纪慕言身上,渗出的血染红了腹部的衣服。
男人没有兴奋的狞笑,几乎是很平淡的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纪慕言当时是真的快要死了,因为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