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将任务单折成纸飞机,飞过去。
“下一张。”
灰野双手接住纸飞机,展开后扫视一遍,再将纸飞机拆开将其撕成细细的薄片,放入水中浸透,确认字迹模糊不清后,再拢起湿纸片捏成一团塞入床头的花盆土壤底下。
经过细致而繁复的消灭证据后,灰野彻底睡不着了,干脆坐在凳子上拿张新的纸,再写一些提供给同伙的重要信息。
灰野的思维随着提笔的一圈一画慢慢流动,从这段时间自己熟知或推导出来的各帮会信息,再到旁边盘腿坐在地上、正从空气中不断拿出东西的人身上。
汲取着记忆,灰野的思维开始提笔勾勒这个人的轮廓。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应该是前几日一个月黑风高夜里,灰野感受着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沾有斑驳血迹的水管,再看看眼前突然翻窗而入笑容尽是不怀好意、但又正气自信道:“你好,合作”的闯入者。
灰野:“…哦、哦。”
灰野那时候想:这哪来的怪人,怎么看着不太人样。
后应这怪人要求,灰野半推半就给出了一些重要线索,其中不乏过时的、会让人陷入危险的消息。毕竟任谁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一个人从床上拽起来,都会心有怨念的吧,更何况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灰野。
身手敏捷、可悄无声息地潜入据地的一个强敌。灰野变更对这人的印象。
等到第二夜,这人又无声地突破加强的守卫线,毫发无伤地将闭眼养神的灰野再次吵醒。
灰野看着凭空出现、自己有所耳闻的一些其他帮派货物,和个人显著标识物件时,看似放空实则冷静地更改自己对这人的态度——一个值得重视的空间异能力者。
傲慢、无礼、谄媚、恭敬、惧怕…
在相处的过程中,灰野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展示出来的性格,一如过往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时那样,让自己成为符合当下地位的、合群的、不过于突兀也不会被忽略的小角色。
但无往不利的手段在这人面前突然就失效了。
灰野微笑。
“你笑得比我还假。”
灰野言辞诚恳、用语谦卑。
“太长了,跳过。”
灰野暗暗彰显自己的实力。
“哦?你想跟我的水管聊聊天?”
灰野…灰野愤怒了!
对着某个夜里叫醒睡着的自己一次,又放麻醉药剂让自己再次睡着,然后又用鲱鱼罐头再再次叫醒自己,却戴着专用饮食型防毒面具喝可乐、一身汉堡薯条味的人!
好几个夜晚没睡好、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一样深的灰野拎着枕头直直扔过去。
但等到绵软的枕头脱手而出的那一刻,灰野忽地全身发冷,胃部重重地往下一沉。
挑衅远超自己实力的强者,是最愚蠢的做法。
灰野面色苍白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只见那人接过枕头,抬头看了灰野一眼,若有所思道:“你是想跟我玩枕头大战吗?”后又不急不慢补充道:“虽然有点幼稚,但你想要也不是不行。”
一副“看在我俩关系好的份上,就勉强宠你一次吧”的模样。
“……”
灰野面部抽搐了好几下,后深深地,发自肺腑地说道:“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一直都这么自来熟吗。”后又找补道:“还是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么一个毫无边界感、就爱晚上不睡到处溜达折腾人、有着左右重大战局的异能却大材小用拿去拱火的存在。不该跟自己这个小人物认识的吧,是谁擅自给我调换人生剧本了吗。灰野麻木地想。
忽然,灰野干呕一声。
闻着周身弥漫的混合着臭鸡蛋、呕吐物、腋窝味的复杂味道,再看着对面人手里的半罐鲱鱼罐头,灰野想起来了一切,表情逐渐狰狞:“就是你吧,当初强行给我喂鲱鱼罐头,害我被救回后一身臭味。导致帮会人都以为我遭受极其侮辱人格的折磨,到处传我被人胁迫吃***,害我一夜之间闻名整个深层区。”
“啊啊…”愤怒到极致的灰野佝偻着身子,头缓慢地一卡一卡地抬起,四肢僵硬地挪动靠近,活像个死不瞑目的僵尸:“我…你…”
窗户忽然大开,月色落在地上,哪还有那人的踪迹。
灰野慢慢支起身体,将手放在窗栏上,垂眼看着那道身影轻快地、自在地跃起,最后遁入明亮的月光之中。
长风吹入室内,吹散一地味道的同时,也吹淡了灰野脸上浮现的表情和一句低声的自语:“…真是一个怪人。”
次日。
灰野开始表达出自己对被吵醒的不满,虽然知道每次都没什么用,但还是持之以恒地跳脚咆哮。
灰野购入了一大箱铁锁,开始不定量加固窗户,虽然也还是没什么用,但也还是锲而不舍地每日都挂。
灰野收拾了一下屋子,腾出地来放待客的椅子凳子,虽然它们的吸引力明显没比过靠窗的地毯,但依然放在那里等待来客的光顾。
灰野…
“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
玩家拨了一下额发,仰面闭眼很做作地说:“因为本人很厉害很帅气,忍不住一直盯着我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啊,完美是多么地寂寞啊。”
却见刚还盯着自己出神的小灰,立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玩家啧啧摇头感慨:“这年头,傲娇已经过时了啊。绿名小灰。”
小灰被气得干脆背过身去,在纸上划动的笔尖唰唰直响。